叶宁画:“......?”
她还没琢磨出“是个女的”是什么意思,巷道那头骤然杀出个中年人人影。
那人不算高大,后背佝偻,头发还有些花白。许是背光的缘故,瞧上去狰狞极了。
他握了把杀猪刀,刀刃凛凛寒光。叶宁画见他这副模样,果断朝青年劈了一记手刀,将人打晕——讲理没用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中年男人眼中凶光毕露,摆明了是要把叶宁画抓起来。叶宁画望着人扑来,一个矮身躲过,先从后夺了刀,又趁机将人击晕。
这两人不是她的对手,她也没下狠手,可叶宁画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手提剑,一手提刀,吊着心思四下望了好半晌。见着确实没人上来,这才收剑要走。
刚刚从两人身上跨过去,耳旁又传来了女孩的啜泣声。
她哭得断断续续,像是怕极了,又难过极了。
叶宁画听得心里发紧,只得先将那杀猪刀撂下,一手一人,拖回了女孩的家门。
少女约十五六岁,鹅蛋脸,柳眉杏眼,年纪虽小,却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这户人家看来是寻常人家,她穿得虽朴素,但也格外干净。这装扮在平民家中也算过得去了,但和倒在一旁、身着锦缎的弟弟相比,就显出了一点埋汰。
少女本坐在院中抹着眼泪。见叶宁画气势汹汹地把两人扔进来,顿了顿,哽咽着道了句“谢谢”。
女孩子一哭起来,总让人不自觉心软,更何况还是这么俊俏的小姑娘。
叶宁画敛了脾气,也不进门,抱怀站在门口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少女听明白了叶宁画的意思,不等开口,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说不出半个字,只是一个劲儿的抽泣。
叶宁画皱起眉,忍下了脾气,“先别急着哭,把事情都说清楚,肯定有转机。”
少女不置一词,泣不成声。
“......你边哭边说也行,一句话都不说,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还在呜呜嘤嘤着,而且因着叶宁画的话,哭得更大声了。
哭啊哭,哭啊哭......像是眼里藏了条河一样。
叶宁画被哭得有些烦了。
她本就有些窝火,懒得再耽误时间,“不说算了。”
回身要走时,女孩终于开口:“阿父他们......应当是想把姐姐抓来,替香儿送到寨子里......”
叶宁画被这回应噎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她,“抓我?为什么?”
“姐姐是外地来的吧?”香儿绞着手绢,噙着泪,“外面妖魔这么多,镇子没受变动,全都是因为鹿和山上的藏龙寨......”
“寨子里面的人很厉害。他们帮着镇子击退魔物,但是要大家买些胭脂、白玉之类的换商费上交。交不起商费的,就只能遣姑娘上山去抵债。大家害怕魔物,都不敢违背......”
“我们家的商费本来是够了的,可弟弟嗜赌,把这一个季度的商费全都败光了。他和爹交不起,这才想着把香儿送去寨子里。”
“但他们大概不舍得香儿,就打算抓姐姐来凑数......反正藏龙寨的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个情也不会拒绝......”
说着说着,她又流下泪来了。
叶宁画:“......”
不舍得自己女儿,就把别人姑娘抓来充数?
揍他们揍轻了。
“那你们家里三个人,一月的商费,大概有多少?”
香儿抽泣着,“一百铜板。”
叶宁画:“......”
实话实说,这商费的数额......算得上很良心了。
如果她没记错,连镇北那种穷地方,寻常百姓一户一月,都能收入二两银子。
鹿和镇这等富庶之地,最最贫困的人家,估计都能翻倍。
而且看香儿的打扮,和她家里的模样,不至于连一百铜板都出不起啊?
她觉得有点难以回应,“......我看你和你弟弟的衣着,省省也能交上吧?”
“这怎么行?”香儿急匆匆道,“好容易赚了这些钱,再去过苦日子,还有什么意义?”
她哭得要死要活。
叶宁画:“......”
她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官逼民反,是民反逼官啊!
恐怕他们就算赚下整个鹿和镇,也不愿上交一分钱。
骄奢无度、不守规矩,光顾着自个儿活得咋样,连别人的命都不在意。
这样的人,不帮也罢。
她不再犹豫,转身要走,香儿就在院中急道:“姐姐!姐姐能不能帮帮香儿?我们家真的出不来钱了......”
叶宁画闻言嗤笑,朝她扬眉,“我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