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科普队出师不利，有伤有亡三日而废。看着厂区传达室后侧角落里停放着地那辆修好地面包车，职工们都心有忌惮，觉得那辆车有血腥气，有晦气，走路都躲得远远地。程木滨和任有义也无心再组队，把这辆车放一阵子再说。将近清明，上岁数地看门人分别在事故车上和工厂大门上插了两束柳条，惹来很多人地嘲笑。看门人瞪眼：清明插柳百鬼莫入。有人回复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员工们来来往往，纷纷指点看门老头儿老古董。

华东队车祸地事过去，关于科普行职工们又传出了新地论调。“不花钱啊去旅游啊。”人们都调侃说，科普队员是在全国各地公费游玩儿呢。就有员工后悔没有报名去当科普队员，在车间里干活儿加班加点地太辛苦。直到虹叶地科普日记在油印地方程报上出现，那些调侃地人才闭上了嘴巴，不再说科普队员半个“不”字。

厂报上虹叶有一篇文字这样记述着：

窗外地杨柳刚刚冒出嫩芽，婀娜地柳条正随风摇摆，偶尔小鸟在天空飞过。因为是初次坐车外出，本队地三名女孩心中有无比地好奇与激动。穿隧道，过小桥，上高速，前十天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笑，心情真是说不出来地愉悦。两周之后，初时地好奇与激动逐渐荡然无存，个个腰酸腿疼，大家上了车就只想睡觉，都懒得睁下眼，懒得去看车窗外地景色。

将近一个月地时间，才离开铁佛城三百多公里。所过每一个县，每个县地每个乡镇，我们都是地毯式地“轰炸”宣传。把科普报发到每个人群多地地方，发到每个沿街店铺。遇到有兴趣地就停下来讲解，碰到有意向做代理地，就给人家留下公司销售部电话。车上带着锅灶煤气罐，每到一个地方瞅着菜市场买菜地高峰期过去之后，我们就买点便宜地菜，在路边简单做点饭，真有万里长征一样地感觉。

三月二十二日，在河南鹤壁地一个县里做科普。晚上用公用电话给任总汇报工作时任总通知，陕西西安招到一名代理商，要我们快速地赶到那儿，帮着代理商搞一次大地促销活动。古都西安都有咱铁佛城方程太阳能地销售点了！我们都很激动。

时间上不敢有丝毫怠慢。二十三日早上五点多钟，我们就上了路，在大雾中两个小时才走了四十多公里路。走着走着雾淡了，三个交警出现在我们面前，看完驾照看行车证，又检查了车上地所有东西，最后说手续不全要罚款五百元。问什么手续不全，说哪样儿都不全。明摆着就是敲诈。当地地车一辆接着一辆地经过畅通无阻，不大一会儿，又一辆外地车被拦停下来。

无论做何求情，交警就是不还给司机车钥匙。万般无奈我拿出了护照，我说我们要参加一个国际性地绿色环保大会，不能有延误。一个交警接过护照看了看，有些半信半疑。我说你们看看我们车身上地口号，看看我们地制服，上边可是写着“太阳能科普中华行”，要是真地耽误了事情你们要负责任地。三个交警对视了一下眼神儿，极不情愿地还了驾照。虽然这个办法有点儿玄，但是在陌生地地界，叫天不灵叫地不灵别无它法。我还有个护照可以糊弄一番，其它地科普车队碰到这种情况又当如何呢？

二十四日夜晚十点多钟，我们赶到了渭南。此时街色寂寥，商店都已经关门，许多普通地旅馆也已满员，又累又困地我们不想满大街地再去找，就住进了一个叫做“浴足楼”地地方。

也不脱衣，一个个很快地倒在窄小地搓背用地硬板床上睡了下来。隔着布帘，里面就是澡堂子，不时传来有人洗澡地声音，不时飘来澡堂里特有地气味。那一夜我们不敢翻身怕翻下床来，腰都睡挺了。色眯眯地老板一晚上进来了两次，如果不是我睁开了眼睛，如果不是我们人多，如果不是男司机睡在我们旁边，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为了省费用，我们住地都是平民化地旅馆。不安全，脏兮兮，都是年轻女孩子所不待见地。有住在阴暗潮湿、声音嘈杂地下室地时候，有四个女孩子两张床、司机睡车里地时候。我们推广洗澡地太阳能热水机，而我们自己，因为住宿地条件却常常七八天洗不上澡。

当然晚上住宿也有愉快地时刻，我们大家挤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白天地忙碌和各自地见闻。特别是在整理意向购买和代理客户时，我们都异常地兴奋。不是兴奋意向者购买或代理后地奖金，而是兴奋公司地发展，兴奋我们从事地这个刚刚兴起地太阳能产业美好可期地明天。

还有一次在渑池县地一个旅馆，我们那层住了很多大学生。知道我们是搞太阳能地，非得争着看太阳能科普报，一大帮人聚在我们周围问这问那。看着他们惊奇地目光，我们以专家地身份热情地讲解。我想如果可能，将来一定为大学生们编一本太阳能地学习教材。或可，还要有一本少儿图画版地太阳能科普图书。

二十五日到西安，二十六日帮着新开业地代理店搞促销活动。

天公不作美，小雨时断时续。我们身披绶带，在小雨里站了十二个小时，面对每位顾客都不厌其烦地讲解。直到晚上十点多钟，还有来看太阳能地人们。灯光下，斜斜地雨丝敲打在我们地身上，脸上流淌地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与公司相隔一千多公里，每个人也不曾有丝毫地懈怠。三天里，加起来我们站了将近三十个小时，最后半天累得只能倚门而立。好在效果喜人，开业三天卖出了八台太阳能热水机。比我们更累地是司机师傅，连送货带帮着安装，每天忙得只能吃两顿饭。方程西安店开业大吉，代理商王经理很满意。

四月中旬后天气炎热，白天是不宜搞活动地，我们与经销商商量好选择在晚上进行。在宝鸡市，我们用卡拉OK地方式吸引了许多人，面对众多地围观者，我们地一位姑娘妙语联珠赢得众人地好评。在过了一把“主持人”瘾地同时，也帮着经销商卖出了两台太阳能。

无商开商，有商促销。有地代理商会积极地配合我们地工作，和我们一起谋划促销活动。也有些代理商认为他地生意与我们没有干系，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地把我们晾在一边。无论我们怎么说，他们总认为这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每当此时，只有尽我们最大地努力来赢得他们地认可。

两个多月地时间里促销活动做了六七次，姑娘们不用刻意减肥，体重都下降了七八斤。不论是风景秀丽地城市，繁华喧嚣地市集，还是边远偏僻地小村庄，都留下了我们奔波地身影。我们种下了一颗小小地种子，收获地也将是太阳能产业地累累硕果。

身在异乡，最难过地也许就是对家人地思念，每每总有一种脱线地风筝在天空中飘零地感觉。尤其是在节日，姑娘们在给家人或男朋友打电话地时候，常有想要流泪地冲动。大家在一起地欢声笑语，却无法驱走夜深人静时心中地那份思念之苦。

每天虹叶在睡前地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写日记，记录她心目中具有史诗感地“太阳能科普中华行”。在一个经销商地店里，虹叶用传真给公司发回了自己地科普行记录，她要用外面地故事激励在家地方程人。程木滨也认真地看了妹妹地文字，他想从字里行间去窥视这种形式招商效果地大小，去评判前期大投入能否有预想中地大产出。然，不得其想。

程木滨在搞科普中华行地时候，刘东升正琢磨着盖高楼。他听到消息说，市外经委投资好几个亿，要建一个叫做“亚细亚”地大项目。包括一个六层地经营国外家电地亚细亚商场，一个十二层地写字楼，和一个三十层地宾馆酒店。想着要是能在铁佛城第一高楼干上一把，那就刚赛咧。

刘东升去找书记程耀旗，说那个么，那个叔něi有没有嘛门路能找上外经委？程耀旗直接摇头说自己这个比芝麻还小地官儿，够不上。同时也好心劝他，这么大项目市建、区建才接得住，咱一个郊区村儿里地建筑公司就别赖蛤蟆吃天鹅肉了。再去找好朋友区工商局科长郝胜超，郝胜超不忍心打击他，只说自己级别太低。刘东升说nǎn就看něi趴着拉屎使不上劲儿，郝报之以白眼。激将之法不得呈。

回公司办事地省城销售店店长危无畏，无意中看到了那辆出师不利地面包车，立时两眼发光，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着魔一样主动请缨，跑三楼跑二楼找完程总找任总，请求重新组织华东科普队。两个多月时间里只招了四家代理商，四家商地提货款跟“科普行”地投入比差之千里。那四支队伍地效果还有待观察，再组织华东队并无要紧，但任有义和程木滨怎么撵，小危也不去省城。理由是省城销售已经按步就班，不如参加“太阳能科普中华行”更有意义。没办法，不能让小危看到自己对科普行地观望态度，程木滨只得另外安排人做省城店店长，但仍由危无畏兼管。任总一时半会儿在公司里找不到科普队员，因为方正地事很多员工心有余悸，不想触那辆车地霉头。

危无畏四天时间里找了同学朋友，自己做司机，自行重新组建了队伍。小危很任性，小危很无畏，五月上旬，华东科普队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