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极度紧张恐惧的情况下,会感觉口干舌燥。
青年再次狂饮一壶茶,继续未完的故事。
“九月十四,夜幕降临,我缩在床上,双手紧握斧头,冲着门口。”
“嘎吱声中,我听到东厢房屋门被拉开的声音,妹妹好像出去了。”
“一个时辰,整个世界没有一丝丝光亮,我根本听不到脚步声,只能依靠再次响起的嘎吱声,判断妹妹回来了。”
“漆黑中,我听到了一阵阵诡异的咀嚼声!”
“妹妹……好像在吃着什么!”
“直到后半夜,咀嚼声才消失,嘎吱声第三次响起,妹妹要去哪?”
“半个时辰后,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的我,蹑手蹑脚下了床。”
此刻青年,那双瞳孔忽然剧烈收缩,“我顺着窗户缝,偷偷往外看去!”
“我对上了一颗惨白的眼珠子!”
“原来,妹妹也在偷窥我!”
“那颗眼珠子,说不出来的诡异,里面没有那怕一缕血丝,恐怖的眼白中间,是一个针眼般的黑点。”
“当场我便晕死了过去,等苏醒已是九月十五正午时分。”
…………
五十六名捕快集体陷入沉思。
如果青年口中的故事是真实的,那么他的妹妹,早已不是‘人’!
“九月十五,晴空万里,太阳光线照射进正屋,总算驱散我内心些许恐惧。”
“壮着胆子,我来到院里,不用仔细感受,便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我没敢在窥视东厢房里的妹妹,或许她早已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妹妹。”
“我饥肠辘辘,跑到同村一个儿时玩伴家,吃了些东西。”
“玩伴娘站在院里,与旁边院内的邻舍叉腰互骂。”
“玩伴与我说,他家养的几只下蛋公鸡,一夜之间,无影无踪。”
“不仅只是玩伴那一家,村里家禽一夜之间,蒸发的干干净净。”
“直觉告诉我,失踪的家禽与妹妹脱不了干系。”
“我尝试着逃离村落,但还是失败了,我不敢回家,当晚便与玩伴挤在一张床上。”
“后半夜,迷迷糊糊间,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刺啦、刺啦,好似有人再用尖锐的指甲抓挠着屋门。”
“我瞬间惊醒,借着洒进屋里的月色,看到玩伴小心翼翼来到门后。”
“他蹲下身子,顺着门缝往外看去。”
“那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尖锐、最凄厉的惨叫,简直不像人能发出来的。”
“玩伴一屁股跌坐在地,霎时面无血色。”
“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我疾冲而去,一脚踹开屋门。”
“院里空无一物。”
“等把裤裆处理干净,重新躺在床上,玩伴犹如受惊的猫崽。”
“我问他到底看到什么了?”
“他战战兢兢,连牙齿都在打颤,说看到一颗眼珠子,瞳孔宛若针眼。”
“九月十六,一觉苏醒,竟已是黄昏,玩伴不在,他娘也不在。”
“我走出小院,看到村落被好似血一般的残阳笼罩。”
“整个三水坪,死一般的寂静。”
“那种死寂,让我发疯,我尖叫着逃离村落。”
“但还是如往常一样,不管我朝向那边,最终都会跑回村里。”
“天……黑了!”
“偌大村落,一片漆黑,隐约间我竟觉得那一所所小院,活像一口口黑棺。”
“我不敢进任何小院,只能躲在村外一颗古柳树下,生不如死的等待天亮。”
“不知何时,我睡了过去。”
“恍惚间,一种不好的感觉跃然心头,似是一条蛇,钻进了嘴里。”
“我猛地睁开双眼!”
“我看到一个个人,背对着我,如幽灵般站在村道上!”
“他们仿佛察觉到了我,咔咔声中,他们的脑袋僵硬扭动!”
“他们全是三水坪村民,他们的身子依旧保持朝前的姿势,但头却向后看着我!”
“他们眼中的瞳孔,全变成了针眼大小!”
“他们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他们回来了,所有人都回来了!”
青年状若癫狂,他发疯般肆笑着,脸上却满是泪水。
…………
一刻钟后,疯疯癫癫的青年被捕快压去牢房,由狱卒全天候十二时辰严防死守。
南屏县仅有的三位捕头齐聚值房商议对策。
“白灵,三水坪事件你怎么看?”
说话之人而立之年,唤作徐满弓,他躯体健硕,挎着一柄开山刀,由于昨日值夜,双眼里充斥血丝。
唤作白灵的女捕头,身材欣长、肤如凝脂。
她澄澈明净的秋水长眸眯起,乌黑浓密的卷翘睫毛微颤着。
“自编自导自演,不可信。”
除徐满弓与白灵外,值房里还有一人。
那人青年,唤作易水寒,星眸剑眉,气质犹如他怀中那柄剑,锋锐之意势不可挡。
“徐大哥,我与灵儿看法一致。”
徐满弓沉声道:“县令、县丞、县尉三位大人,估计得睡到晌午才能起床。”
“白灵,你留守县衙,将此事上报。”
“小易,你带手下白役奔赴南屏县周边村落调查,看有没有类似事件。”
调查村落?!
白灵与易水寒并未将青年的故事放在心上,但徐满弓不同。
以他十五年捕快生涯的辛辣眼光,确信那青年神情间的毛骨悚然,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恐惧。
易水寒皱眉道:“徐大哥,你昨日值夜,一晚上未合眼,三水坪我去吧。”
徐满弓不予理会,走出值房,召集自己手下白役。
一刻钟后,十五匹骏马迅疾如火,奔出县城。
…………
正午时分,南屏县骑龙巷一所小院。
正屋四方桌上趴着一个熟睡青年。
里屋只有被褥而无人的木床下,一根长三寸的黑色钉子,死死钉着一张古老的褐色羊皮纸。
纸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标准汉字。
【八月二十七,小雨。
穿越第七天,慌乱懵逼且窃喜的心情总算舒缓下来,我已经大致了解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被种姓制度奴役的世界,王朝国祚九百余年,国号骊。
我是魂穿而来,那原主人是怎么死的?
在做了两百个仰卧起坐,三百个俯卧撑,四百遍第五套广播体操后,我不在纠结这个问题。
单从健康角度来讲,我给这副身体打九十九分。
第一次上过茅房后,我决定将分数改成九百九十九分。
回首前尘往事,我只想说,小小18cm,可笑可笑。
八月二十八日,阴。
一觉醒来,我惊觉脑海中竟多了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像是在偷窥一个男人洗澡,索然无味。
原主人自小父母双亡,这点令我十分欣慰。
原主人叫齐庆疾,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
但总比我前身那个‘陈水东’顺耳多了。
我决定了,以后我就叫齐庆疾。
这名字听着吉祥。
八月二十九,晴。
一觉醒来,又是一段记忆,不给人一点反应机会,突然强势插入。
我终于知道,这张原主人至死都盖在脸上的羊皮纸,是怎么来的了。
七月十四那天,南屏县外,沧澜江边,踏秋的原主人,死死凝视一口被‘钉在’滚滚江流中的黑棺。
当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消失,被原主人牵着的马突然一声嘶鸣,便欲挣脱缰绳。
等原主人控制、安抚好马儿,待转过身子……黑棺近在咫尺!
如果是我碰见这一幕,早一个跟头翻出十万八千里远。
但原主人竟胆大到上前观察黑棺。
见黑棺上没有棺材钉,原主人便将棺盖推开。
棺材里没有骨骸,只有一颗黑钉,钉着一张羊皮纸。
回家后,原主人摆弄了一会,便将长钉弃之不顾,开始专心钻研羊皮纸。
火烧、水淹、滴血,可惜毫无作用。
之后,原主人便将日常用小楷笔记录在羊皮纸上。
因为羊皮纸有个很奇特的妙用。
至于这个妙用是什么,奇了个怪哉,我竟未从原主人记忆中找到答案。
八月三十,晴。
一觉醒来,第三段,也是最后一段原主人记忆涌入。
这段记忆,有的地方纤毫毕现,比如原主人曾精确丈量过‘擎天’,比如原主人一直暗恋着顶头上司,一个叫做白灵的女捕头。
有的地方则格外模糊,比如原主人曾兴奋的在八月二十这天,向白灵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当白灵问及请假原因。
原主人说,他要去一个地方。
做一个实验。
成为……超脱的存在。
九月初三,晴。
我终于决定,要用前身丰富的现代化知识,在这个世界做个妻妾成群的富家翁。
富家翁不是关键,妻妾成群才是重点,毕竟擎天之擎,万中无一。
此等名驹,若不能驰骋在广袤无边的大草原上,对这个世界的美人而言,无异于一种遗憾。
开始罗列穿越者必备技能。
初级:香皂、香水、蒸馏酒。
中级:玻璃、水泥、枪大炮。
高级:飞机、游艇、热气球。
中级与高级不作考虑。
至于初级……
蒸馏酒是什么酒?香水和脂粉有什么差别?香皂怎么制造来着?
九月初四,晴。
我准备先考察一下市场。
惊讶发现只是一个南屏县,书铺便不下二十家。
随手翻了几本畅销作,我嗤之以鼻,这个世界小说家的想象力、文笔、情节,每个地方都一塌糊涂,对常年浸淫网络小说的我而言,毫无趣味性、可读性。
我最终决定,要成为一名没有丝毫情感可言的码字机器。
新书的男主角,我准备以我为原型创作。
酷炫且狷狂!
九月初五,晴。
我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书名:《大奉打更人》
作者:孤独风中卖鲍人
简介: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
………………
九月初六,晴。
勾栏听曲。
九月初七,晴。
勾栏听曲。
九月初八,晴。
齐庆疾啊齐庆疾,你不能再这样浪下去了,你要努力,你要奋斗,一时的愉悦与一辈子的愉悦,孰轻孰重?
夜,勾栏听曲。
九月初九,晴。
为了码字,我将正屋门锁住,将钥匙扔在院里。
我对天发誓,今天一定要写一万字。
我要翻窗去勾栏听曲,就让擎天缩水30cm。
午后,拆门,勾栏听曲。
九月初十,晴。
齐庆疾,你TM精虫上脑的狗屎、垃圾。
夜,勾栏听曲。
九月十一,晴。
大奉打更人前三章,男主许大郎是如何解决税银案的?
算了,我还是写《圣墟》吧!
九月十三,阴。
两天了,我没睡过一个好觉,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身上压着什么东西。
九月十四,晴。
每次去勾栏听曲,我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聚焦向她。
不,不是我的目光,是‘它’的目光。
九月十五,晴。
昨天我又一次见到了小草,小草所经历的悲惨,是我一手酿成的。
羊皮纸……我大意了。
我必须将小草从炼狱里拉上来。
小草在人间炼狱,而我在真正的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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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晴。
我叫齐庆疾,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穿越者。
一觉苏醒,恐惧将我淹没。
是谁?
先我一步,记录【九月十五】的人到底是谁?
小草是谁?
最后两行诡异符号是什么意思?
难道……记录【九月十五】的人,包括我在内,有三个?
羊皮纸……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该如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