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辰三日假期过得很快,三日一过,京城里出了大事。
那按察使许半依上谏弹劾礼部尚书卦则,一封折子递上,上面列出的条条罪状引得皇帝震怒,卦则被革职,罚俸一年。
京城里一时之间又是人人自危。和卦家有些牵扯的官员都开始悄悄毁证,他们不知许半依交给皇上的东西上面都写了谁,又有哪些罪证。
只有某些老臣才知,皇上这次是给了卦家一些薄面的,按照那许家姊妹的尿性每次一弹劾那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官员连坐,朝堂大清洗,国库充盈。
尚书府,接到旨意后的卦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迟迟不愿出来。
管家无法,只能去找卦德。
卦德早已猜到了这结果,心里感慨万千,见管家找到了自己深觉不好再坐视不理,于是去了书房找卦则。
卦则顶着两个黑眼圈,已经没有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见卦德来,他哑着声音开口:“我以为我都藏好了,没想这许半依这么厉害。”
“有些事情我明明清理得很干净,她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你太小看许家那两人了。”卦德找位置坐下。
“父亲,我仕途已断,对不起列祖列宗……”卦则叹气,不由攥紧了衣袖,不曾想自己的一番劝劝诫叫那许半依记恨上了,谁又能想长公主背后牵扯的势力如此庞大。
卦德冷哼一声,对现在的卦则那是头疼不已,皇帝这次的旨意老臣们都盯得明明白白,他多次暗中提示没想卦则却无法领会。
“糊涂。”
“你可知为何你同底下官员有牵扯的事一件都没出来?”
“为何?”卦则愣住。
“你以为是许半依找不到罪证吗?”卦则想到那个女人便头疼,“她找得明明白白,若猜的不错那些罪证已经全部到了皇帝手中了。”
“那为何……”
“皇上有心想饶我们卦家一次,以后莫要搞小动作了。”卦德起身离开,明显不想再多言,摆手道,“他已经给了你东山再起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便看你自己了。”
“只是他手上拿着的东西,一旦拉出来随时可以置我们卦家于死地。”
“你自己想明白吧。”
卦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的话一时之间信息量太大,使卦则陷入沉思,皇上给予的东山再起的机会是什么机会?
自从翊瑆上位卦德便知道这奕德当真只会是翊家的奕德了。萧芙那毒妇安排得太好了,许家姐妹是翊家的一把刀,有了她们便没有朝堂的拉帮结派分权异心了。
若猜的不错,许半兰定是给过许半依忠告,只是许半依他太了解了。那个表面跟着姐姐学习实则业务能力高出姐姐几个档次的女人,听不进去的,此次的事,真是皇上给他几分薄面了。
“萧芙啊,好手段……”卦德笑着,感叹,当年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状仿佛就在昨天。
许府,许半兰对皇上的旨意毫不意外,对许半依也毫不意外。
逮住许半依,许半兰冷着脸问她:“你都交上去了对吧。”
许半依谄媚一笑,说道:“皇上这不是没抄卦家吗,他还给卦则留了绝大的生机呢。”
“卦德定是要恨死你了。”许半兰蹙眉,“你此次的行为让卦家毫无翻身的机会了。”
“机会?”许半依挑眉,嗤笑一声,“给他卦家的是做一名忠臣的机会,若他卦家没有异心,那些东西自然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你有没有想过,若皇上把那些人都查了该如何?”
“那便一锅端,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了。”
“萧芙真会看人。”许半兰无奈,“你呀你,以后不要再冲动了。”
“萧贵妃当年任你不任我,是否就是因为这种局面啊?”许半依好奇。
“对”许半兰点头,接着道,“先帝同皇上都是果断的性子,你交什么他们便查什么。”
“皇上也是?”
许半兰点头,又补充:“但长公主不是。”
“明白了。”
翊蕊听到翊瑆的旨意后感觉很满意,如今他根基还不算稳,拔掉卦家对他没什么好处,反之给予一线生机,卖一个人情还能多一个助力,看来保郭正的这件事还是让他看进心里去了的。
翊蕊放下心后坐上了去南州的马车。
此行一共五个人,她,沈琰,郭正,还有白茹白茶。白茹白茶主动请缨,她俩都会驾马,她们准备翊蕊此行衣物和首饰,做足了照顾她的准备。
原本翊蕊是想拒绝的,结果刚好遇见翊瑆来公主府,他大手一挥替她应了下来。
此时郭正在城门口等她,沈琰驾马来公主府接她。
再见到郭正,翊蕊察觉到他眼里多了许多东西,以前不曾具备的看来都或多或少在大牢里得到了些。
“罪臣参见公主。”郭正见到她行了大礼,他回家后听了戚宁的话,对这个面见不久的长公主是满满的感激。
“快起来罢。”翊蕊笑,“这一路还要多劳烦郭统领了。”
郭正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罪臣已经辞去御林军统领一职。”
翊蕊一怔,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别罪臣罪臣的了,就说我吧。”
“这一路咱们都不必拘礼。”
“是。”
郭正上了马车驾马,沈琰和翊蕊坐在马车里。
“就是他把你搞丢了?”沈琰面色不善,一双狼眸含着杀意。
翊蕊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沈琰瞬间变成小狼崽。
“娇盼你打我干嘛?”沈琰委屈。
翊蕊捏紧拳头,在想现在让沈琰回去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个不尊重姐姐的狼弟弟实在是太碍事了,以后也不知谁能震住他,翊蕊犯愁。
“这一路上你别给我惹事。”翊蕊叹气,越离开京城便越觉得内心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好。”沈琰揉着脑袋,接着问,“咱们这次去是直接杀了那个小妾吗?”
“不,还有其他的事。”
“什么事?”
“查一下案子。”翊蕊回答道。
“领了旨去的?”
“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沈琰懵,“怎么个随机应变法?”
翊蕊在沈琰话落从怀中拿出一个印章,沈琰打量一番,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个印章上是一只凤凰,雕刻得栩栩如生,凤凰展翅呈飞翔状,让翊蕊不由想到了半槡神帝的那些凤凰,印章通体是用羊脂玉做的,手感摸去温润光滑,下段方正,阴面雕刻四个大字,皇后之玺。
“皇后玉玺,皇上竟然把这个交给你了。”沈琰面色复杂,该说翊瑆做得好还是该说他脑子有问题呢。
“他说拿这个想干嘛干嘛。”翊蕊对这个东西没有太多的想法,伸手把玉玺递给沈琰,“带在身上太累了,你给我拿着。”
沈琰接过,欲言又止。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玉玺下的旨人家能听吗?”
“翊瑆说绰绰有余。”
“也是。”沈琰点头。
这第一站是祁城,翊蕊在祁城不多待,虽不明显,却是刻意绕开那家客栈走的,她总莫名觉得无言面对那位热情的老板娘。
究竟为何有这种隐晦的想法?翊蕊自己都疑惑了。
她的意见没人反驳,当事人沈琰刚想说什么就被长公主殿下一个眼神唬住,白茹白茶去采买了一些吃食来众人才又上路。翊蕊坐在马车中,白茹拿着油纸包过来,她打开放在桌上,里面是飘着香气奶白色的蒸糕。
“奴婢听说这蒸糕是祁城特色,便买了些来。”
翊蕊瞧着蒸糕一愣,不免在此刻想到了长嵇渊。因着听了那老板娘的话,他直接掀了面具吃,叫她彻彻底底确认了他的身份。
翊蕊吃了一口蒸糕。起初,驰鹜给予她的是那无时无刻存在的眼神,虽不明显但却能让她察觉到。再后来是偶尔从眼底泄出的隐晦欲望。
“发什么呆呢?”沈琰抬手在翊蕊眼前晃了晃。
翊蕊回过神来,突然吃不下这蒸糕了。她把蒸糕往油纸包一放,叹了口气,内心有些复杂。
白茹正给她倒茶,见翊蕊叹气不由问:“可是这蒸糕不好吃?”
翊蕊摇头道:“好吃,好吃。”入口香甜软糯,同之前老板娘做的相差无二。
白茹奇怪,好吃为何不继续吃?虽这么想却也不敢多问,她给沈琰和翊蕊倒好茶便想离开去白茶那边。
“等等。”翊蕊叫停了白茹,她拿起自己刚刚吃的那块蒸糕,把剩余的递给白茹,“你们三个分一分吧,这一路上买的东西都自己主动拿一份。”
白茹没想到这还有自己的份,她顿时露出一个笑容,瞧起来有些娇憨,兴冲冲拿着蒸糕去分了。
“我还想吃一块。”沈琰道。
“你不想。”翊蕊冷漠。
接着口是心非的掰一半蒸糕递给沈琰:“喏,没吃过。”
“吃过弟弟我也不嫌弃。”沈琰接过蒸糕,露出白茹同款笑容,又傻又违和。
翊蕊扯了扯嘴角,忍无可忍,给了沈琰一个暴栗。
“不是,你打我干嘛?”
“顺手。”翊蕊喝了口热茶。
沈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