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燕道回头看时竟是郭梓萱,赶紧转怒为喜,紧抓着季姬的手也松开了。在郭梓萱面前,自己可不能这么暴力,不好的。
“太子殿下安好!”
郭梓萱冷冷道。
她虽然很讨厌太子,不过基本的家教还是在的,礼法不能忘。恭敬行礼问好后,转身去关心燕成。
“你,没事吧?”
脸上透出一抹红晕,郭梓萱温柔地说道。
“无恙,无恙!”
燕成嘿嘿一笑,手挠着脑袋。
看着燕成一脸呆呆的样子,郭梓萱掩面轻笑,心脏却在“砰砰”跳个不停,这一切都被季姬看在眼里。
你个呆瓜!
“梓萱妹妹,我——”
太子见缝插针,赶紧凑到郭梓萱的跟前,像条癞皮狗似的黏着她,这不免让她又心生了几分厌恶。
“你刚才是要打季姬妹妹?”
郭梓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毫不客气地质问着太子。
太子赶紧否认,季姬是自己同母的妹妹,自己根本不会打她的。而季姬充分发挥了她戏精的特点,赶紧眼泪汪汪的挽住郭梓萱的胳膊,让郭梓萱给她作主。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郭梓萱也不安慰季姬,只是将太子叫到一边私语。周围人见也没热闹看了,也都一哄而散。只有燕成还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郭梓萱的背景。
“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看着郭梓萱倩丽的背影,鲜浓的鼻血很快就涌了出来,燕成也全然不去理会。
“喂——”
“兄长——”
“大色狼——”
季姬喊了燕成几遍也不理她,小嘴一撅扭头去生闷气了,嘴里还在骂着自己这个哥哥。
“哼!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
片刻之后,二人也回来了,郭梓萱面露难色地低着头,而太子燕道一脸喜悦之色,不知二人说了什么。
不过,让燕成最高兴的是,太子道竟然出面给他赊了一辆淄重车,这是让他没有想到的。
“战车有了,这下子就只缺御者和参乘了。”
一辆战车载三名甲士,分左、中、右三名甲士。居中的是御者,负责驾驭战车;右方甲士执戈、主击刺,并且负责排除前进的障碍,称为“参乘”。左方甲士持弓、主射,称为“甲首”。也就是一车之长,这个是由燕成担任的。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与其羡慕人家,倒不如自己主动去找。”
所以,他现在决定,再找两个人做自己的御者和参乘。
“参乘有点难找啊……”
参乘需要是个武士,力气要大,不便时还要能抬起战车。
燕成很快地就离开了,只留下季姬、太子和郭梓萱。郭梓萱看燕成逐渐远去的背影,不免地又伤感了起来,既开心又生气,泪花在眼眶之中打转。
如果不是她答应太子的要求,燕成哪里会得到战车?
想到这里,郭梓萱扭头生闷气,大步走进了府邸。而太子不识趣地在后面跟着,随即就传来了一阵骂声,引得季姬“咯咯”直笑。
燕成边走边想,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去哪里找人充任参乘呢?御者倒是好找,厩苑的那些隶臣都是会御马的。
“等等,厩苑——”
燕成停下脚步,想到了厩苑。
充任参乘的人,不用多聪明,只要人高马大,还有一身蛮力就行。这应该很好找吧?
想到这里,燕成快步走进了厩苑。
燕成走进厩苑后,径直朝着隶臣们走去。看到他走来,圉人恭敬行礼,厩吏颤抖地低头不语,等着这位公子哥训话。
“矢,宜!”
这是两个圉人的名字,燕成注意他俩好几天了,看样子是“可塑之才”。
“君子,喊奴们何事?”
矢和宜放下手里的马料,再次躬身问好。
“且随我来,有事交代汝二人!”
燕成把矢、宜二人喊到一边,引起了其他圉人投上羡慕的眼神,议论纷纷。因为他们知道:
“矢、宜的机会来了!”
春秋战国之时,奴隶几乎一辈子也翻不了身,奴隶就是奴隶,逆袭的还是很少的。
这些圉人不敢奢求自己成为伊尹、百里奚,但还是渴望摆脱奴隶身份。
“君子,莫要说笑,我等怎可为副贰登车呢?”
矢和宜一口拒绝了燕成的请求,他们两个只是卑贱的隶臣,哪里有资格登上战车陪着燕成去冬狩?
“若留在我身边,来日定会给你二人脱籍,做一个自由人!”
“我有心做大事,现在急需你二人的帮助!”
……
在燕成一番劝说之下,两人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感谢,甚至咬破手指向天帝发誓:
“生为君子人,死为君子鬼!”
这个时代的人们是很单纯的,既然公子成愿意给自己机会,一个摆脱奴隶身份的机会,那他们就要紧紧抓住不放弃。
机会,可遇不可求!
这么一番操作,让其他圉人羡慕不已,而悠闲吃着郁李的宦者们,却不以为然。
对于矢和宜二人,燕成早就看上他俩了,并非今日突发奇想。
矢,机敏聪慧,头脑很灵活。他出身林胡,驾得一首好马,正适合做御者。
而宜,长得高大威猛,看着足足两米多,而且还很壮。可惜,脑子不大好使,整日憨憨的。
“矢、宜二人,我借用了——”
燕成对着领班的宦者说了一声,转头就将人带走了。宦者点头哈腰的陪笑着,不敢说个“不”字。
这个时代,虽然尊卑有序,他们这些宦者和皂吏对燕成恭恭敬敬的。不过,宦者们一直瞧不上燕成,只因为燕成非燕王之子,而且出生于戎狄,穿着打扮之中满是戎狄之风。
……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王宫中驶出来,百姓们纷纷列道围观,打眼一看便可知道,这是燕王要出城的阵仗。至于燕王出宫去干嘛,百姓们就不得而知了。
看见一路上驻足围观的百姓,面黄肌瘦,甚至于有人连一件裹身的衣服都没有,这让燕职这个做大王的实在于心不忍。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种状况反而让他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他一定踏平齐国,一雪前耻。
当燕昭王的车队走到城南的驿馆的时候,车队停了下来,他走下马车后就进了驿馆。
他是来拜见邹子的。
邹子,也就是邹衍,本是齐国人。他是战国时期阴阳家代表人物,五行创始人。他认为天地有五行,王朝更替是按照五德转移次序来循环的,也就是土克水、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
本来他是为齐闵王称帝摇旗呐喊,后来齐闵王称帝失败,他便来到了燕国,希望在燕国能完美照应自己的学说。
“邹子已走,王师以为如何?”
燕昭王有点失落,又有点纠结,他是不太愿意相信五行学说的。
而王师郭隗只是笑笑,什么话也没说。
燕成三人来到狩猎场的时候,只见寒风凛凛,草木萧萧,大地透露出一副肃杀之气。燕王和公卿们也已经到了,于是命矢停下,燕成走下马车走向燕昭王。
“侄儿拜见仲父!”
燕昭王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侄儿身着鳄纹铠甲,手执一把青铜剑,笑嘻嘻地向自己行礼。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少年,衣着奇异,看样子是奴隶。
“寡人不曾喊你来,你为何——”
燕昭王顿了顿,还是单刀直入道。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冬狩,如此重要之事,侄儿怎能错过?”
燕成下巴微扬,高傲地解释着。
今日冬狩,正是他大露身手的好日子,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可是……”
燕昭王面露难色,一脸狐疑地盯着燕成。
燕昭王还记得上一年冬狩,自己这个侄子就因为一只猎物,直接杀了两名武士,还将太子吓尿了。从那以后,太子怀恨在心,一见到燕成,就不停地用“戎狄生的胡儿”羞辱燕成。
虽然燕成现在与正常人无二,但是谁又能保证待会结束之后不会犯病?
对,就是犯病,王师郭隗把燕成这种状态称为“失心疯”。
看着燕昭王不敢相信的眼睛,燕成心里打了嘀咕,难道是要将自己赶回去?可是自己不曾得罪谁,为何燕王就不愿意让自己参加冬狩呢?
“……莫不是因为之前犯了什么错?……”
燕成在心中自言自语着。
“好啦!既然来了,就好好准备吧——”
“但你要答应寡人,这次不许吓尿太子——”
“毕竟道儿是你的兄长,兄为上,弟为下,有什么矛盾也莫教他太过难堪——”
……
燕昭王拍拍燕成的肩膀,一脸慈祥地看着燕成,还不停地在絮叨着,不过这些话让燕成听得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吓尿太子?”
这又是什么鬼啊?
此时,听见燕成又重复了这句话,太子燕道便恶狠狠地瞪着燕成,手里紧紧握着的佩剑也将将抽出了一半。
狩猎场上,士兵们整齐的站成一排,身后还有一排排笼子,笼子里关着的都是今天的猎物,有野兔、野鸡、白鹅、羚羊、麋鹿。
“准备——放!”
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打开笼子,猎物们猛的从笼子里跑出来,飞速地窜进远处的草丛里,很快的没了踪影。
这个时候,车阵也在缓缓展开了……
太子燕道突然笑不出来了,甚至于还有点小紧张。他平生不擅长狩猎,今日也只是硬着头皮上。
转念一想,也不用担心。除了上一年燕成让自己难堪,其他时候好像一直挺顺利的。
他正了正自己的衣冠,随即催促着赵翼,此时赵翼是他的参乘。
赵翼用尽全身力气驱动马车,紧紧地追着燕成的马车,生怕自己落到了最后,成为父王眼中的废物,让父王失望。
而矢和宜二人出身奴隶,根本没有一点狩猎的经验,射术不行,副贰的作用根本不大。燕成也是第一次参与,事先也没练习过。
如此说来,燕成夺魁是很难的。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干!”
燕成啐了一口,也驱动战车向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