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二】洛阳(1 / 1)望君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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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玉石的人都知道,紫水晶,代表的是永恒的爱恋,永恒的思念。

温萦独自一人走在长安城的街巷中,还是那条熟悉的路。路的尽头,杨柳半掩的一栋朱门霞户,地起三层,清雅别致。

头还一阵阵弹着疼,她就不顾轻雨的阻拦,跑出了银月宫。想来稍稍有些奇怪,一路上没见到楚明心等人,银月宫似乎比平时更空荡了一些。

但她没有闲情逸致去计较,她心底里有个更大的疑问亟待解决。

来到上官天瑜的小楼,砸门,吆喝。就像几天前那个令人崩溃的雨夜一样。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侍女站在门口,表情奇怪地打量着她,似乎是认出了她是曾经到访过的人:“姑娘有何贵干?”

温萦往里面眺望着:“你家主子呢?李长泽呢?”

侍女道:“主人已经回了奉天,李公子去了洛阳,现下都不在。”

“洛阳?”温萦怔住,“他什么时候去的?”

侍女道:“就两日前。”

温萦暗道这是什么垃圾运气。寒苏去洛阳也不过是两日前的事,想来两人应该前后脚到达。那日李长泽说,即使寒苏恢复到五六成功力,他也不会败,两人若真遇上了,岂非要出大事。

温萦正恼火,侍女却忽然说道:“姑娘,您是不是姓温?”

温萦点点头,正奇怪她怎么知道的,侍女又道:“李公子走前曾说,若有个姓温的姑娘要找他,可以往洛阳去。他留了一辆马车在此。”

“啊?”温萦疑惑不解,李长泽怎么知道自己会来找他的。

虽然寒苏叮嘱过自己要待在银月宫,但事出紧急,她必须要去洛阳找李长泽问个清楚。

此时,洛阳城外。

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阳城外花如雪。行人纷纷,南来北往,擦肩而过偶尔互相看一眼,便分道扬镳,再无交集。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站在洛阳城外,牵着马戴着面具的青年是何人。

那是如今的江湖之主,银月宫宫主寒苏。

寒苏仰头看着城墙上“洛阳”二字,春风过处,繁华如旧。这座千年的古都,屹立在此,不知见证了多少江湖事。不知这巍巍城墙可否看腻了这世间的尔虞我诈,贪得无厌。

阙天盟已命人在城东郊外一块名叫“小昆仑”的山包上竖起一座高碑,命名“三山碑”,并在碑上刻上了三山联盟当年盟主和座下长老的大名。当年那些人,基本上都已死绝了,唯一在世的长老,名叫方英德,出身昆仑,五六十岁,亦是当今三山派的派主。

城外人群嘈杂好不热闹,三山碑旁五颜六色的菊花摆了一大堆,看着颇有那么点架势,也难为了这城中花匠,在这三四月份就养出了深秋季节开的花。

寒苏站在三山碑附近,腰间别着一把扇子,手中拿着一只酒葫芦,并不牛饮,而是在手上晃来晃去,偶尔张嘴喝上一口。旁人看来,这就是个游行江湖的好酒浪客。其实没人知道,他那葫芦里装的根本不是酒,而是兑了桂花汁的清水。

“少侠,也来参加三山祭典吗?”身边有个人说话。寒苏转过头来,是个背着弯刀的阙天盟弟子。那弟子首先作揖道:“在下阙天盟弟子李怀远,少侠可有请帖?”

寒苏道:“我就外面看看,这祭典不是还没开始么。”

李怀远道:“是这样,祭典明日开始。少侠若想参加,可往我阙天盟来登个名字。”

竟还有这般临场拉客的操作。看来阙天盟是想多揽些江湖人士参观,扩大影响。寒苏摆摆手,欲转身走:“太麻烦了,我懒得去。”

李怀远叫住他道:“少侠,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从哪里来?”

寒苏有些烦躁,觉得这人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揭不下来,说道:“无名无姓一江湖浪人,不过偶然路过,看看罢了,这位兄弟,你想做什么啊?”

李怀远拱手道:“少侠莫要误会。我们盟主广邀各路豪杰,不因来路而区别对待。少侠若想参加祭典,我们便可以发请帖。”

寒苏道:“那还要请帖做甚,直接说来者不拒岂不方便。”

李怀远面色一峻:“少侠此言差矣,三山祭典虽然欢迎天下豪杰,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寒苏笑了一声,慢慢悠悠地晃着酒葫芦:“你直接说银月宫罢了,何必拐弯抹角的。”

李怀远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少侠既然明白,那我也不多说了。如何,少侠可想参加这祭典?结交些朋友也好。”

这人过分热情,原来为的就是多拉些人来,以免祭典冷场。寒苏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也罢,看在你如此热情的份上,我自会来瞧瞧这银月宫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恶事,至于让你们这般大动干戈。”

李怀远从怀里掏出一本请帖,递给寒苏:“那好,明日午时,还请少侠准时参加。”

寒苏抽过请帖翻了翻,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午间,他牵着马悠哉悠哉去了驿站。一路榴花欲燃,燕舞莺啼。这洛阳城若不是有这么多江湖是非,还是一座很漂亮闲暇的城池。人虽多,却不及长安嘈杂;景虽简,却别有雅致风韵。

“客官,吃点什么?”店小二牵过寒苏手中的马,笑着问道。

寒苏仰头看着这驿站的牌匾,是“醉洛阳”三字,道:“随便上点吧,再来一壶茶。”

“得嘞,我先把您的马喂上。”小二牵着马去了马厩。

正是午饭时间,驿站里人不少,大多是执剑佩刀的江湖侠客。所言谈的,不过是曾经三山联盟的旧事和罗正兴的伤,顺带着骂一嘴银月宫的不仁不义。

这些日子江湖上忽然冒出来许多打着银月宫旗号作奸犯科之人。寒苏曾让宫内高手前往调查,但无一例外,那些人都被灭了口,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银月宫这三个字,可谓是成了万能的挡箭牌。江湖上有什么坏人做了什么坏事,便可以往银月宫头上扣个帽子,引来一遭人围观唾骂,反正也不会有人怀疑。毕竟造谣的成本,远远赶不上辟谣的成本。

这真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帮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要问这些人为何如此敌视银月宫,说穿了就是因为银月宫压在江湖诸人头上太久了。那些感怀三山联盟的人,说不定都不知道三山联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顺带着踩一脚银月宫发泄发泄罢了。

然而百年之前,寒氏心头血的说法出来之前,银月宫同其他门派的关系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银月宫是真正一呼百应的江湖第一帮。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质了。江湖人越来越笑里藏刀,越来越藏不住那赤裸裸的嫉妒。

寒苏在驿站里扫了一圈,看见几个面熟的人,如凌霄派的派主,星云帮的帮主之类,但都是小门派,除了混个眼熟,没有什么交集。

唯有临窗一角坐着的两个男人,引起了寒苏的注意。

一人身穿深青华袍,半披着发,文质清雅,言笑晏晏;另一人打扮得甚是古怪,头发编了八股辫,拧成一股盘在头顶,身上穿着款式早已过时的棉布袍子,悬胆鼻朱砂唇,眼睛上围着一圈极轻薄的白纱,像是盲人,但手边又无盲杖之类的东西。

前者是李长泽,另一人不认得。

心里暗道一声冤家路窄,寒苏移开目光,静下心来,想听清两人说了些什么。他素日耳力极强,纵使在喧闹的街市,只要静心遥听,也能听见十丈开外之人的话音。

然而这次就不行了,散功尚未恢复,连带着耳力亦遭削弱。李长泽故意用内力压低声音讲话,另一人又不怎么讲话,偶尔发出声音还是“嗯”,“是”之类毫无意义的话。寒苏听了半天,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吐出一口气,放弃了窃听。

小菜上来时,李长泽两人已吃完饭准备离开。路过寒苏这一桌时,李长泽没有注意这个头戴斗笠的人,径直走了出去。另一人的脚步却顿了顿,瞟了寒苏一眼,但很快移开目光,没说话,跟着李长泽走了出去。

寒苏微微蹙眉。

他不是担心自己被认出来,而是惊异于方才过去的人,周身竟然没有丝毫的内息,比起一潭死水,更像是凝固的水泥。

不论是新出生的婴儿,还是命不久矣的老人,不管是不是武者,都会有流淌在经脉中的内息。武者练习吐纳气功,则会使内息膨胀,内息愈深,则武功越强。然内息越强之人,越虚耗五脏经脉,反而会短寿。

不过除了寒氏血统之人以外,寻常武者的内息强度总有个极限,不至于到影响寿命的地步。

但这毫无内息的人,寒苏从未见过。

门口又走进来三五个穿红着绿的女子,腰间挂着形状不一的竹笛,引得一群大老爷们儿注目。为首的女子容貌艳丽,眼角有一处狐狸尾巴的刺青,对小二道:“青狐谷在此定了几个房间,是哪几间?可否带我们去看看?”

“好嘞。”小二摆了一个请的姿势,“几位客官二楼请。”

香裙拂过,有登徒子吹了个口哨,伸手摸了摸那飘过的裙角,笑得猥琐。那几个女子听见,转过头来,提着裙子杏眼圆瞪:“你再吹一次试试?”

“哟,姑娘生气了。”登徒子又不知好歹地吹了个哨子,笑道:“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要不要陪在下喝一壶琼浆玉液,在下可是......”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女子一拳砸没了。那几个女子看着柔弱,实则狠辣,一拳下去就将那人打翻出去滚了两滚,说道:“我呸,什么货色也敢对姑娘我口出狂言,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登徒子似乎被打懵了,过了两秒钟才和同伴跳了起来,大怒道:“臭娘们,你敢打我?”

为首的女子冷笑道:“打你怎么了,就这么点本事,算个屁的男人。”

登徒子更怒,抽出剑就要冲。驿站老板已经喊起来:“喂喂喂,别在这里打,要打出去打!”

老板话音刚落,登徒子就飞出了驿站,重重摔在街道中央,胸口印着个绣花脚印,歪头吐了两口血。女子收回腿来,对着剩下的人道:“怎么样,你也想试试我们青狐谷的鸳鸯腿吗?”

看着那登徒子伏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同伴也吓住了,忙换了一副怂样:“姑娘饶命,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几个女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提裙上了二楼。

寒苏稳稳地坐在一旁看戏,戏演完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青狐谷素来低调,除了听雪会武等江湖盛事,甚少会参与门派相交。有个重要原因,青狐谷是女子教派,与那些男人所管的门派多少有些说不上话,也得不到该有的尊重。

人不敬我,我不敬人。青狐谷不挑事,但绝不怕事,里面的姑娘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强者,若有人欺辱到她们头上,就算不敌也必会以命相抗。

但青狐谷强硬却不高调,能动手绝不废话。此番大张旗鼓的在人多口杂的驿站里自报家门,像是在故意吸引旁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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