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四】交锋(中)(1 / 1)望君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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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婉君自诩自己的佩萧比丐帮的打狗棍还要好用,并不是毫无根据地开玩笑。

洛婉君的师尊是当年名满江湖的容珠夫人,武功甚至不输长岳剑派的傅笙璃。洛婉君是青狐谷“婉”字辈中最有天赋之人,容珠夫人死后指名她为继承人。

她虽不如容珠夫人那般出类拔萃,但依旧高占豪杰排行榜前十。若非早年受过腿伤,更是有冲进前五的实力。

青狐谷武功以飘逸著称,翩若惊鸿,但打起人来却丝毫不柔。洛婉君打人喜欢打三处地方,脸、脖子、以及脊椎骨,都是分分钟可以致命的地方。

倏忽之间,洛婉君斜身踩着墙壁,越过众人头顶,迅疾回身以佩萧击中一人后脖颈,颈椎碎裂的声音十分瘆人,动都动不得便倒了下去。

而这些人也并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快,瞬间垒成合围之势。头目首当其冲,奋起相搏,刀剑与玉萧激烈碰撞。洛婉君躲闪慢了一毫,被刺过来的刀锋划破了左肩。

她后退两步,看了看自己被划烂的衣裳,目光一沉。

有人大喊道:“不要跟她纠缠,别让寒苏跑了!”

就在此时,寒苏已转出了巷角,屋檐上传来一声百灵鸟叫。洛婉君抬头一看,竟是不知道何时爬回来的祁萧做的口技。祁萧趴在檐上,手里明晃晃地拿着三四个霹雳弹。洛婉君嘴角一勾,踩着一人的肩膀跃起,顺带抓着那人的后领一同跃上房檐,而后打了个响指。

“不好,有诈!”有人瞥到了祁萧的存在,大喊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祁萧一连扔出五个霹雳弹,触地爆炸,刺目眩晕的白光将整个巷子映照得通透,伴随着刺耳的轰鸣声。一只不知道谁的断臂被炸上了天,勾在房檐上,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着血。

白光渐渐褪去,巷子里尸山血海,场面惨不忍睹。

从断胳膊断腿中流出的血潺潺汇成了溪流。

洛婉君抓着那个人,翻进了另一条巷子。寒苏在巷子里席地而坐,闭着眼正在调息,不过多时,祁萧也跳了过来。

洛婉君点了那人的穴道,那人便昏了过去。她撤下那人的斗笠,掀开后颈的衣裳。有一道绿色的山脉刺青,是三山之中天山一派。

洛婉君说道:“寒苏,你算得还挺准,你前脚刚出长安,后脚行踪就被内奸暴露给阙天盟了。”

寒苏睁开眼,嘴唇稍微恢复了些血色,抬起头说道:“你的伤怎么样?”

洛婉君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道:“无妨,破了点皮而已。闲话少叙,江楚两位护法和银月宫弟子已然藏在郊野,你若想一举毁掉阙天盟的根基,这是最好的机会,必须要快。”

寒苏轻轻笑道:“多谢你。”

洛婉君没有回话,举起长萧吹了起来。一段音符自萧孔逸出,被点了穴的斗笠人立刻睁开了眼睛,毫无焦距地盯着前方,并随着箫声而机械地做着奇怪的动作。

祁萧暗道:“这就是青狐谷的摄魂萧曲吗?”

片刻,洛婉君停了下来,说道:“不错,我已将他控住,祁护法,你有什么要问的就抓紧问,摄魂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过了的话短时间内就再难控住了。”

祁萧点点头,对那人道:“你叫什么?”

那人道:“曹文华。”

“师从何人,在阙天盟中有何职?”

“方英德,三山派大弟子。”

“站起来走两步。”

........

一炷香后,祁萧的问题基本问完,斗笠人也很快又晕了过去。洛婉君拿起萧,在他脸上一敲,头骨瞬间碎裂,立刻气绝身亡。

寒苏站起身,对祁萧道:“你易容成他,混入三山祭典中。你已经知道他姓甚名谁,看过他素日言谈举止,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应当明白,万万不能露了馅。”

“是。”祁萧严肃道。

洛阳城依旧寂静无声,风卷新叶,飒飒作响,像极了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半个时辰后,小昆仑,三山碑。

罗正兴和方英德正带领弟子跪拜三山碑,跪伏在地默哀。有大师讲经超度,魂幡飘扬,纸钱满地,庄重而古朴的钟声杳杳远去。

祁萧易容成曹文华,满脸是血,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挤进人群,很快就有阙天盟的弟子迎上来道:“曹师兄!你怎么了!”

祁萧上起不接下气道:“快,快告诉师父,寒苏带着一帮人打死了师弟们,自己也受了重伤,往城南跑去了!”

弟子惊疑道:“啊?怎么会这样?”

祁萧添油加醋地将城中巷子的事情,七分真三分假地说一遍,中途还十分应景地吐了两口血。

弟子一听便知事关重大,悄悄跑到三山碑下,在方英德耳边耳语了几句。

方英德一听便瞪大了眼,身子也直了起来:“可真?”

弟子道:“当真,曹师兄受了重伤回来报信。寒苏受伤,想来跑不远。师父,可要乘胜追击?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方英德思虑片刻,对罗正兴道:“盟主,您看如何是好?”

罗正兴瞥过碑下之人,说道:“长岳剑派傅笙璃那个老和尚,惯会装缩头乌龟。年轻时候还算有点气性,老了之后一年比一年萎。也罢,指望不上他们,便只能我们自己来。”

两人又密谈几句,方英德很快转过身来对着碑下默哀的人群道:“诸位豪杰,方才有银月宫人潜入洛阳城,打伤了我盟的弟子!三山祭典本是庄重严肃的场合,为铭记血仇而办。邪教银月宫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城中大开杀戒。我等江湖正道,怎能一味容忍此等屈辱,忍无可忍,不需再忍!”

浑身是血的祁萧上台露了个面,碑下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几个压不住性子的先喊起来:“还有这等事?银月宫此举乃是不把我们各门各派放在眼中,简直岂有此理!”

罗正兴道:“我盟弟子遭受袭击,拼死抵抗,将银月宫歹徒打伤。在我洛阳城中,阙天盟的地盘上,银月宫竟敢如此猖狂,人人得而诛之!此刻歹徒已逃往城南,大家同我盟一起,剿魔头,申正义!”

“剿魔头,申正义!”

“剿魔头,申正义!”

这世间,最容易煽动的便是情绪。尤其是大家早已心怀不满的事情,但凡撕破一个口子,便如江河入海滔滔不绝了。罗正兴方英德揭竿而起,众人一呼百应,似乎所有事情都是水到渠成。

然而阙天盟的两头老狐狸在煽动人心时,却刻意避开了银月宫歹徒就是银月宫宫主寒苏的事实。他想将胜利果实揽入自己囊中的司马昭之心,一目了然。

但江湖人群并非傻子,岂会冲往前白白当了他人的刀子。既有阙天盟在前,自然没有他人首当其冲的道理。因此口号虽喊得响,但一个两个都畏缩在阙天盟之后,并没有人愿意出这个头。

这一仗,阙天盟可谓是倾巢而出,毫不夸张地带领着上百个弟子,杀出城南,声势浩大宛如出征他国。

可这并非是万众一心的抵御外敌,而是江湖之人相互厮杀的内斗。

城南,丘陵夹隔之间的一马平川,一排马队正在缓慢离开洛阳城。

为首八十一人,有男有女,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皆沉默不语,牵着马悠悠然向前走去。四五个穿红着绿的女子,手中握着竹笛,也慢吞吞地骑马跟在大部队的身后。

那几个人,正是在醉洛阳驿站中露过面的青狐谷弟子。

阙天盟已到城南,方英德为首,看见这一排马队着实一惊,忙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受伤的祁萧执意跟来,在他身边道:“许是前来接应的银月宫弟子,说不定寒苏就藏在其中。带这么多人来,必是心怀不轨。师父,如今天下人都盯着咱们,万不能露怯丢了脸面啊。”

方英德看了看身后浩浩荡荡的几百号人,碍于情面举刀喝止前方马队道:“什么人,站住!”

马队停了下来,队尾的女子率先转过身来,作揖道:“青狐谷大弟子,安灵,阁下有何见教?”

方英德皱眉低语:“青狐谷?”

祁萧又道:“师父,你看她身后那几个人,虽然穿的花枝招展,但身宽体胖分明就是男子。青狐谷怎么会有男子?定是银月宫乔装打扮,试图混出城去,但时间紧迫,来不及好生易容,露了马脚。”

方英德也看出了马队的古怪之处,说道:“你若是青狐谷,那便请你家洛谷主出来说话。”

安灵有些窘迫,说道:“我家谷主不曾来,如何跟你说话?”

“不曾来?”方英德冷笑,回身对身后的人道,“诸位,这根本就不是青狐谷的人,而是乔装打扮的银月宫歹徒!他们试图巧言令色,蒙混过关,大家不要上当!”

人群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有人附和道:“方长老说的是,若是青狐谷,如何还有藏着剑在身下的呢!想要做狐狸,至少把尾巴藏好!”

安灵道:“你少血口喷人。怎么,就允许你们采买美女服侍,就不许我青狐谷的姐妹招几个俊俏的青年养养眼?用剑,天下用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各个都是银月宫的不成?”

“死鸭子还嘴硬,不如亮亮真本事,看看到底是谁在胡言乱语!”

也不知是谁先张牙舞爪地冲了上去,所谓青狐谷的人也不堪示弱。刹那间,人与马混战一起,刀与剑互相纠缠,黑压压的人铺天盖地,谁也看不清谁,只知道乱杀一气。

不远处的丘陵上,残败的迎春花枝间,屹立着一个小小的凉亭。亭内站着一个颀长身材,青衫如烟的男子,卸下了斗笠与面具,坦坦荡荡地遥望城南混战一团的平原。

淡金色的眼眸中,一片冰凉。

身后的花枝颤抖了两下,洛婉君走上凉亭,与他并肩而立。

洛婉君道:“打起来了啊。寒苏,你那银月宫的内奸如何了?”

寒苏道:“不知道,一会问问江微澜。”

洛婉君看向山下,又道:“你觉得你那八十一个高手,打得过这几百号人吗?”

寒苏面无表情,抬手指了指那黑压压的人群道:“你看阙天盟身后的人是谁。”

洛婉君眺望过去,笑出声来:“长岳剑派和云肃山庄的老狐狸们,还真是精明,提着剑不干正事,只站在一旁看热闹,好生有趣。看来真正出力的,也就是阙天盟的那帮蠢货罢了。”

寒苏冷笑一声没有说话。银月宫这八十一人,包括江微澜和楚明心在内,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银月宫的门面。这八十一人合在一起,估计可以单挑任何一个小门派。这么多年在梅林的早起贪黑,岂会没有一丝回报?

那日他打长安前脚出来,后脚内奸就泄漏了他的行踪。银月宫的八十一个人才得以悄然出宫,前往洛阳。内奸的存在已然成为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有这样,一环扣一环,今日混战的场面才会出现。

但这个计划,还远远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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