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会觉得,那些形形色色的人聚在一起,真的可以描摹出一幅盛世名画。】
翌日,黎珺和黎秦扮了个江湖侠客的样便乘着日将落进了南阜,所谓万人空巷,说的便是这南阜的最大一条街——齐景街。
二女持剑并排着走,黎秦倒是司空见惯了这样的热闹。黎珺就不同了,她自幼便躲在军队里,与其来往的人也只有同姓的亲族。
每每攻下一座城,城里便一片狼藉,城民们也早都跑出去躲避战争霍乱了,初次进入这有人烟味儿的城里,黎珺何曾有过这般的兴奋。
不打仗,大家这样多好啊。
他们寻到一处名为夜来酒肆的客栈,前脚刚踏入酒肆,后脚便被小二告知今日吃饭无座。
不知厨房在何处,也不知酒窖在何方。此店确实满了人,人声中竟夹杂着一阵一阵的饭菜香与酒香。
相较之于黎珺,黎秦的性子那叫柔的一个不得了。黎秦听完小二的话便拉着黎珺出去说是要找下一家,黎珺被酒和饭菜引得好似走不动道了一般,拉着黎秦的小手腕硬是要与人拼桌。
黎秦扭扭捏捏的说是一女儿家这样不好,那样也不好。黎珺左耳进右耳便出了,对黎秦的话表示十分认可的点头,却还是未曾放下与人拼桌的脚步。
“姑娘不妨便与我家主子一同吧”在黎秦的抗拒声中,一男子的声音格外清响。
黎珺顺着声音而望,只见不远处的桌子上只有两人,不大不小的桌子若是加上黎珺与黎秦,那正好满座。
见此,黎珺拉着黎秦就往上冲。
黎秦在黎珺耳旁大念道“对方是男子,怎可如此……”
黎珺瞬时就放下了脚步,回头,甚是奇怪的问:“在军队里稀奇的反而是女子,那什么样的男子我们没见过?”
黎秦弹的一手好琴,其他什么歌舞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她十三岁时便无父无母,被黎家军队收留了并将其改了姓。从此她与黎珺一起长大。
六年了,黎珺教她习武,她教黎珺如何琴棋书画等。某年元宵,少族长念军中无趣又引得战士们思乡,便叫黎珺等人化了男子装在军里面演奏,从此一现而便在军里出了名。
那几日,黎珺阿爹阿娘将她们几个藏得紧紧的,生怕被人识了去。黎珺深深记得,那天的黎秦与战士们开怀饮酒,毫无顾虑。而如今不过是与两男子吃顿饭而已,有何不可。
想到这,他便大声吆喝着小二她要点菜,坐上桌后,她并将住店一系列事项全部交代清楚,毫不客气,将剑豪气一放,竟似两男为枯草。
可不是枯草么?那被称为主子的男人袖袍宽的可放下一块盆,胭脂色的衣服怎看都像是女子的衣服,虽说仪容姣好,但毕竟是个男子,一脸秀气似病了多年的少爷。这样集贵气,秀气,病态,女气于一身的男子,黎珺最是看不上。
但好歹人家邀请她一起,让她有了果腹之地,黎珺的态度也自是要好的。
但敌不动,我不动。他若是不开口,黎珺也自是不会与他搭话的。
“见姑娘穿着,更似江湖中人。”对方扫了一眼靠在桌旁的两把剑,又好像是明白了黎珺心中所想,便率先开口。
菜还未上,黎珺拿起水壶为自己和黎秦倒了杯满满的水。那男子也拿起桌前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才出,其香便乍然而出,引得黎珺不禁叫道:“好酒。”
男子将酒抿了抿,似有似无的也喝了声“果然不错。”他放下酒杯,才道:“此酒名为仙来闹,说是神仙喝完了也流连忘返,闹着店家再来一壶呢。”
“是吗?”黎珺不禁好奇,到底是何酒才配得上这‘仙来闹’之名,若是将这酿酒之人夺回营中,军中将士可不有口福了?
“要来一杯吗?”男子问。
黎珺望向黎秦,见她一脸抗拒,便也回绝了男子:“江湖之人,这点酒都吃不起,何以立足?”
男子颇为赞赏的点点头,连声道;“女侠说的是。”又道:“在下也是一江湖客,初出茅庐尚无名讳,见女侠这般豪爽,想必其名定是不小,不知今日在下可有幸知晓?”
此话一出,黎珺甚是喜悦,笑道:“这是自然,本姑娘,江湖人称凤面杀手,凡惹本姑娘不快者,定杀之。”
男子大惊失色:“女侠真是女中豪杰,在下温衍,若他日不幸,还望借姑娘名讳一用。”
黎珺放言:“都是江湖之人,好说好说。”
听到此处,黎秦不禁寒颤,心里一万个不适却又不敢说出口,黎珺这丫头何曾来过这种人多混杂的地方,什么凤面杀手,怕是自己胡诌的。也真真是可怜了这位侠客,竟十分相信黎珺的话。或许他自己的名讳都比这什么凤面杀手来得要响。
黎珺与温衍又聊了好些话,各自都报了姓名,坐在温衍身旁的名为辽衷,奉温衍父亲之命在不测之中保温衍性命。
而黎珺二人因姓氏敏感,便只说她们名为温酿、温涟。温衍听到二人与自己同姓,又说道了些什么缘分之类的,接着又是一阵恭维,让黎珺对其的好感越来越多,而一旁的黎秦与辽衷也越来越汗颜。
其实不过是黎珺不知自己与黎秦要叫什么好,瞎跟着温衍姓罢了,谁知那斯小嘴如上蜜,甜得要紧,仿佛自己便真是温酿。
此时说着,菜酒也一并上齐了。垂涎仙来闹的黎珺早早三杯作两杯的下了肚,唇齿留香,后劲也足,令黎珺爱不释杯。
豪饮间,只听温衍又道:“既为温酿,父母也定是个爱酒之人。”
黎珺也毫不含糊,立马便回:“家父家母原也是酿得一手好酒,喝过之人皆赞不绝口。”
“哦?敢问是何酒”温衍。
“实不相瞒,那酒名为佛也醉。”黎珺。
此刻黎秦是也有些坐不住了,为何她能如此越扯越远。
“佛也醉。”温衍默念了声,对黎珺道:“与仙来闹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哈哈哈……”
“似是如此,我家的酒从我爷爷辈就开始造了,兴许这仙来闹还是仿我家酒名呢,虽说我家为流动商贩,但在东湖一带也……”话未完,黎珺便被黎秦捂住了嘴。
“想是她喝醉了,有些大话,公子莫怪。”黎秦急速开口。
黎珺被黎秦的手捂得有些难受,呜呜呜的直叫,待黎秦放手后,才不满的大吼:“我温酿何许人也,三千杯酒下肚,醉死一只大虎也醉不到我。”
话语间,黎珺只觉得被桌下的一双脚踢得生疼,才惊觉是自己险些犯错。虽说句句是假,但终究是提到了东湖,令黎秦的谨慎之心有些不安。
她还记得儿时阿爹阿娘告诫过她若是有天在外,切莫呈口舌之快。此番临行前赤儿长老也提过,世人多诈,人不可貌相,面对陌路人也只能当他为陌路,我黎家人无需其他异姓之人为朋为友。要么同生共死,要么老死不见。如此,便是她黎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