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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吟唱完一整首《无衣》,他哈哈一笑,将药箱顺手扔在地上,兀自笑着离去了。

空青抬步去追,定睛一看,眼前又哪里有人呢?若不是方才的啸声惊动飞鸟,鸟儿在林间扇出扑棱声,此处当真是仿若无人之境了。

回去了宅院里,刚进了拱门处,只见那蓊郁绿树下放了案塌,裴无衣在软塌上坐着。

谢岑也在,他无声伴着裴无衣,在棋盘上对弈厮杀。

空青耳力很好,阿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她是在报方位。

“东南方位十一格。”

此为谢岑所执黑子。

裴无衣眼下虽然看不见,但听觉却是敏锐的。她捕捉着谢岑为了照料她,特意在棋盘上落子发出的清脆声响。低头对着棋盘,兀自沉思着。

听见阿萝的报位,棋盘上的棋局在她脑中慢慢勾勒测绘。

“棋子。”她出声说,声音泠然。阿萝听罢旋即从一旁放置的棋瓮中拿出一枚白玉做的棋子,然后摊在她手心。

裴无衣不要阿萝的执手相引,她固执地要自己试着摸索着下。

她伸出皓腕凝霜雪的手,指尖缓缓移过棋盘,指腹轻轻摩挲过一枚又一枚的棋子。

“啪。”清清脆脆的一声,棋子被精准落下。

“欸,对了!”阿萝的声音蕴着喜悦。

这是裴无衣第三回摸索过后,初次下对了位置。

裴无衣微微弯了弯眼眸,眼尾下垂带着天然感清冷的温柔。虽然眼睛暂时看不见了,可心却不是盲的。

她格外好心情地收回了手,小巧玲珑的耳垂上戴着的璎珞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晃荡了起来。

谢岑瞧着,敛着眸,唇角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那日她的珍珠耳坠,她垂首时耳坠便会晃起优雅的弧度。

其实他是很少能注意到一位女郎穿戴了什么耳饰的。

“西南方位十三格。”

阿萝继续报着谢岑落子的方位,又在裴无衣手心搁了一枚棋子。

这回裴无衣却是又错了。

她在俯身摸索间,宽大的衣袖不小心拂偏了几枚棋子。阿萝“呀”的一声,于是她便有些慌乱地去摸索那些被自己拂偏的棋子了。

两人的手指碰在了一起。

指尖对着指尖,一个微凉一个略暖。仿若初春的第一枝花簇,蕊瓣在风中轻轻颤动。那种微妙的感觉,心底也因此柔软了一块。

俱是一愣。而后谢岑似是反应过来了,他神情不变,泰然自若地执起了裴无衣的手。

声音不疾不徐,蕴着春风,“不要紧的,它在这里,慢慢来。”

谢岑垂着眼睫,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就有了如此举动。此番也是随心之举罢了。

裴无衣怔忡着,有些恍恍惚惚地就被谢岑牵引着手,随着他的动作将那些被她的衣袖拂偏的棋子一一摆好归位。

谢岑执着她的手,手背贴手心,动作轻柔不失力道,莫名的温暖漫延至心间,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前世同华歆的相处,好像唯一的几次接触都是自己求来的。这般想着,过往的那些在以往的她看来是甜蜜的回忆,竟也不过尔尔。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她也是吃够了苦头才懂的道理。

“好了。”谢岑温润的声音响起,唤回了裴无衣的思绪。他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眉目从容雅致。

无人知晓,他在笼袖的过程中也无意识地蜷缩了手指。

寂静无闻。

阿萝惊愕地收回了视线,有些愣愣地转过头去。正端着茶水过来添茶的阿蔓也恰好瞧见了,一时间二人面面相觑着。

“……”

虽说那日长女郎问之谢七如何,自家女郎先前好像只说“尚可”,瞧着像是不怎么中意谢七郎的样子。

可今日这般来看,两人的气质虽截然不同,温润却同清冷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于是让人瞧着,眼中脑中也只余下“璧人”一词。

“咳咳。”裴无衣适才反应过来似的,掩着唇轻轻咳嗽了几声。于是便打破了这一方的寂静。

一直以来,无所适从,不知该不该出声打断眼前这幅温馨场景的空青终于寻到了机会。

他趁机道:“主子。”

谢岑回首,见他站立在拱门外,手中提着一个药箱,便问:“如何了?”

空青大步走过来,然后向着谢岑对面看不见的裴无衣拱手一礼。旋即对谢岑说,“主子,属下办事不利,一不留神人就跟丢了。”

然而听见他的话,谢岑眉目不动。他似是早有预料一般,只问:“无碍。他是何时跟丢的?”

“属下一路跟随他出城,起先也并无半分异样。直至随他入了一处山林,只见他长啸徐行,又吟唱了一首诗赋。”

空青又道:“唱的曲调古意分明却晦涩难懂,属下侧耳去辨认,再去看时人就已经不见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哦,就只剩一个药箱留在了原地。”

说完他便把手中的药箱递给了谢岑。

裴无衣在一旁听着,她本就聪慧,一听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她开口问道:“你可听出是什么曲子了么?”

“据属下所闻,听着好像是长安至云州一带的水云小调。至于他唱的诗赋,属下只记得一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来。”

空青见谢岑没有反对,于是便分毫不瞒地都说了出来。

是《无衣》?

闻言两人俱是一顿,裴无衣的心上漫上疑惑和怀疑。要知道,她的名讳便是取自于《诗经》里的这首《无衣》。

莫非是那大夫识得她抑或是走漏了什么风声?

裴无衣在心底暗自思量着,却又问谢岑:“谢郎君,那药箱里可暗藏了什么东西没有?”

药箱打开,里面摆设陈列着的正是先前为裴无衣看诊的那些银针药丸之类的,并不一丝不妥。

谢岑细细去看,陡然从药箱的角落里摸出了一封书信。

书信的封面是未提笔落款的,他打开书信,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来——

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

“女郎此番中毒,伤眼又伤身。素来体弱,需忌讳受冷畏寒,否则又将卧病塌上。药箱里都是些珍贵的大补之药,可任意服用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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