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河边洗衣服……在……树荫下读书的样子，能让我想起娘亲……”赵仲麟语速极快，却又结巴回答。

生怕慢了，某些青涩东西会被李姝发觉。

李姝双手抱着膝盖，俏脸的微微羞红还没散去，听闻后，一脸的愕然。

噗！

下一秒，李姝笑了，一双好看的眼睛，促狭眯成柳叶，好看极了。

赵仲麟有点尴尬、紧张的挠头，也讪讪笑了。

这一笑，两人间的朦胧羞涩、尴尬、紧张似乎都被风刮走了。

“婶子一定是个很有才华的才女吧？”李姝好奇询问道：“拼音我也学过，我爹说了，拼音与圣人经义相比虽粗浅，可若用于蒙学启蒙，教化天下，其功德无量，不输于圣人经义。”

别人这么高评价娘亲，赵仲麟没有谦虚，重重的点头。

他心中，娘亲就是最好的。

“我娘很漂亮，会很多东西……”他喃喃自语说着，回忆着娘亲活着时的点点滴滴。

“关于娘亲的记忆，却一天天的模糊，我每天都要想，越想记忆越模糊，我害怕，害怕有一天忘记……”

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积雪。

李姝抱着双膝，下颚压在膝盖，默默听着，听不到后，微微侧头看了眼赵仲麟，安慰道：“我也是一样，越想记清楚，越是模糊。”

许是提及娘亲，有了共同的话题，赵仲麟不那么拘谨，闻声看去，“所以你堆雪人，把你娘的音容笑貌雕刻出来？”

赵仲麟心中羡慕极了。

李姝察觉赵仲麟的神色，柔声说道：“我已经堆完了，你如果有婶子的画像，我可以帮你堆一个。”

“不用麻烦……画像我倒是有一副。”内心下意识不想麻烦别人，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终究太想娘亲了。

李姝莞尔一笑，“你不要觉得麻烦我，要不是你，我怕是已经给狼吃了。”

赵仲麟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心中更高兴。

只是娘亲的话题结束后，一时间不知该聊些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天，日头西垂，天快黑了。

“天黑了，你等我会，我送你出山。”话中，赵仲麟起身。

李姝看着赵仲麟一瘸一拐沿着沟谷往山里方向走，追去询问：“你要去干什么？”

“收拾这些畜生的尸体，肉可以吃，皮毛可以买，我可以分你一只狼的肉，不过皮毛我就不给你了，我要卖了皮毛凑钱做一件事情，等明年春暖后，我可以送你一些十分可爱的东西。”

李姝笑了笑，没有拒绝，说道：“我帮你吧。”

虽然接触不多，但并不意味着她不了解赵仲麟的性子。

一个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儿，能够顽强的活下去。

其实周围人都在暗中观察。

观察他怎么活下去，怎么把孤独伶仃的日子过好。

李姝也不例外。

赵仲麟从不愿麻烦别人，总不想欠着别人。

如果她不接受，赵仲麟也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婉拒她的帮忙。

天黑，赵仲麟用拉着用树枝编织的筏子，面堆着十六只狼的尸体，与李姝从山里出来。

他故意绕了一段路，把李姝送到家门不远处停下，“就送你到这里了，等我收拾好了，我让鹏举给李先生送去。”

昏暗中，李姝看着赵仲麟，“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赵仲麟犹豫一下，默默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他担心别人误会他与李姝。

他没什么，一条野狗，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可以当作听不到。

可李姝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

娘亲就被外人的闲言碎语中伤，去世了，都不得安宁，还要成为别人的谈资。

他不希望相同的事情，发生在李姝身。

一路都没有碰到乡邻，他已经暗暗松了口气。

“我希望你能自己送来。”李姝笑着说道，冲他微微一福后，转身离开，院门打开，要进去时，转头冲赵仲麟看了眼，然后才走入。

赵仲麟看着门关，这才转身拉着筏子离开。

回到家中后，他实在太累了，随意吃了点夏天晾干的小鱼干。

拿出娘亲留下的画。

是娘亲画的。

画中是夏天，娘亲坐在院中树荫下的小桌子旁，双手捧着一本书，眼睛却笑弯了，慈爱的看着爬在小桌子对面，满头大汗，数着手指算‘数术’题的他。

娘亲把数术叫作数学。

他记得，当时他还小，好像是四五岁吧，几道很简单的数学题，算不出来急的满头大汗。

赵仲麟抱着娘亲留下的唯一一幅画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日，娘亲在树荫下，教他学算数。

他急的满头大汗。

完成后，高兴的在院中拿着一根木棍，假扮行走江湖的大侠，娘亲则笑着看着，画下了这幅画。

“娘，我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姑娘……”

梦中，赵仲麟唇角露着笑容，喃喃自语。

砰砰砰……

“坚石。”

“赵坚石，快开门！”

……

赵仲麟被敲门声和喊叫声吵醒，他匆匆出去开门。

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岳飞、吉青等人。

还有岳父、岳母、徐父等一群村中长辈。

牛皋不等赵仲麟让开路，已经急急忙忙往里面探头挤：“狼呢？坚石你打的狼呢？”

赵仲麟看着面前的伙伴和长辈们，意识到，一夜时间，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杀狼的事情已经传开。

他想要的声望就已经在迅速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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