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本就不大。
此刻挤满了人。
岳飞、吉青、徐庆等住在村中的长辈都闻讯来了。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如小山堆在筏子的狼尸。
“坚石,你怎么杀了这么多狼,你不会是把整个狼群都给灭了吧?”牛皋揽住赵仲麟肩膀,大声嚷嚷着。
一双双眼睛落在赵仲麟身。
徐庆父亲徐有粮十分肯定道:“差不离,你们看这只畜生,从体型、身的老伤,应该是狼王,仲麟这小子,既然连狼王都杀了,那么就不会放过其他畜生。”
徐有粮是老猎户,他说的话,众人都信。
至少长辈们都信服。
倒是吉青他们一群少年有些难以置信,眼神征询看着赵仲麟。
赵仲麟点了点头,在众人催促下,讲述了杀狼的过程。
他隐去了李姝当时也在。
因为他已经知道,是岳和叔发现了他小院堆着的狼尸,然后才惊动了众人。
并非李姝说出昨天之事。
岳飞看着赵仲麟,询问道:“伤势不严重吧?”
赵仲麟已经换下了袄子,穿着一件单衣,所以从外面,除了能看到脸尚未散去的擦伤痕迹,看不出他的伤势。
“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赵仲麟看着周围投来的关切目光,心中很高兴。
能第一时间赶来的,都是这些年没少帮他的。
他紧接着对徐有粮说道:“有粮叔,我想请你们帮忙把狼皮剥掉,把狼肉清理一下,狼肉虽然不怎么好吃,可到底也是肉。”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孩子!”岳母打断赵仲麟的话,埋怨道:“你一个人孤苦伶仃,邻里邻居,长辈们搭把手有什么。”
“何况你早还完我们的恩情了,以后多想着点自己。”
岳和几个大老爷们沉默了,女人们则眼睛有些发红。
对赵仲麟,他们真的是挑不出一点不好。
这孩子娘亲刚去世那会,才七八岁,没什么生存技能。
他们搭把手也是力所能及下才帮忙的。
那些年,大家日子过的苦是苦,家里还是有点余粮,强拉硬拽,让这个饿的找到野菜,抓起就往嘴里塞的孩子吃顿饭。
岳和会带着他去给地主老爷打短工,不求工钱,至少挣口饭吃。
徐有粮会带着这娃子,钻山林子,教他怎么下套捉诸如兔子之类野物。
吉庆祥教怎么摸鱼。
……
大家伙或是给碗饭,或是带着这孩子学点技能。
说实话,也是自个儿还勉强过得去,真要是自家肚子都填不饱,又哪敢发那菩萨心肠呢。
这孩子能活下去,他们教的那些技能或许管用了,偶尔那几顿饭绝对不管用。
自从这孩子挨过了最初的两年,十岁后,漫山遍野跑,抓泥鳅送给他们喂鸡,秋收帮着抢收,大人借月光收割,他也跟着。
赶也赶不走,小小身板,大人们做到什么时候,他就坚持到什么时候。
要说有恩情,也早换完了。
可这孩子,始终都觉得欠着他们。
一群长辈们什么也没说,挽起袖子就开干。
男人们剥皮,女人们在院子里架起锅。
很快,小院就冒起了腾腾热气。
赵仲麟一群少年们帮忙。
他看着院中的热闹,忍不住笑了,娘亲去世后,这个小院,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这么有烟火气了?
他的眼睛不由有些湿润。
他低着头,不让大家看到。
一番忙碌后,一只只狼全都清洗的干干净净用柔韧的树根串着后蹄,挂在院中临时搭起的架子。
长辈们离开时,赵仲麟红着眼,固执的让每一家带走了一只。
吉青、徐庆、牛皋、岳飞,家中长辈来的,都让长辈带走了。
汤怀、王贵、张显,就连周义,赵仲麟也硬塞了一只。
他们身后的长辈,有对他冷漠的,也有对他施以援手的。
就如王贵的父亲,当初的两亩薄田换银子下葬娘亲,周遭没人愿意。
也就王和愿意,帮着张罗,才让娘亲算是体面的入土为安。
他也知道,狼肉对他们这种富裕之家来说,送了或许都不会食用,但他愿意送,也并非看在他们身后的长辈。
而是出于周义、王贵他们这些年对他暗中的帮助。
八只狼送出去。
赵仲麟本想把狼王的肉送给李姝的,想了想,又觉不妥。
于是选了一只肥壮的,交给岳飞:“鹏举,这只你帮我送给李先生。”
岳飞等人不由诧异的看着赵仲麟。
赵仲麟也意识到唐突了,忙解释道:“前几天,我看到李姝在她娘亲墓冢前堆雪人,堆得惟妙惟肖,我想请她帮我堆刻娘亲的雕像,她已经答应了。”
“虽然她说了不要酬劳,我也没什么能报答的,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些狼肉了。”
“我担心自己送去后,李先生不高兴。”
他刻意隐瞒李姝在场,是为了李姝的名声。
乡邻的长辈们,其实没有人是十恶不赦的。
可他们闲暇无事,喜欢嚼舌头根,一些事情,本来正正当当的,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谈论、传播就会变了味儿。
或许就会成了一把伤人的剑。
赵仲麟经历过这一切。
所以格外的小心。
岳飞接过狼肉,笑着保证:“行,这个忙我帮。”
岳飞也知道世叔李正华对赵仲麟的态度。
与师傅周侗一样。
他甚至心里也明白,身契之事,就是两位长辈共同的意思。
他们都殷切希望他能够匡扶天下,对他寄予了厚望。
在赵仲麟目视下,岳飞等人说笑着离开。
走远后,汤怀扛着狼肉,还不忘骚包的扇着小扇子,自言自语道:“咱们谁有把握,面对十六只协同配合的畜生,不但能全身而退,还能把十六只畜生都给杀了?”
谈笑声瞬间消失。
牛皋瓮声道:“要不是小扇子提醒,我还真不会往这儿想,赵坚石这小子的武力,怕不是已经超过了我们?”
“我觉得,我做不到,或许……”岳飞沉吟道:“那天晚,再兴和坚石比试,是坚石赢了!”
“不会吧?”其他几人忍不住惊呼。
岳飞郑重看着牛皋几人,“坚石能赢也不奇怪,他刻苦用功一点儿都不比我们少,我们应该以坚石为榜样,加倍努力。”
岳飞虽没见过赵仲麟练武。
但赵仲麟每天夜里子时之前绝不回来,作为邻居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赵仲麟是在外面练武到很晚。
用功程度一点儿都不比他少半点。
“对,坚石这小子不声不响似乎已经是咱们中间最厉害的了,咱们替他高兴,但也不能被这小子给超过太多了!”
“咱们可是老师的嫡传啊!”
“还有,咱们的猜测,最好不要让老师知道。”
“怕是瞒不过吧?咱们都能猜测到,老师还能猜不出?”
……
当天下午。
周侗从县城出游返回。
他入院后,就径直走到挂在架子的白净狼尸前面,驻足盯着。
周义有些紧张的走来。
周侗听闻动静,微微冷哼:“这条野狗的成长,出乎我的意料,穷文富武,现在有多好,变成一条惨犬就有多快!”
“爹,坚石也是侥幸,受伤很严重……”
哼!
重重冷哼响起,周侗扭头冷冷看了眼周义:“别以为你父亲连你们都不如!看看这个伤口……”
周侗指着狼脖子的伤口:“这一招是杨家枪的长蛇出洞,不过这条野狗又加入了一点自己的变化。”
“一枪贯穿狼颈也就罢了,这条野狗出招之际,有别于杨家的长蛇出洞,他的枪是旋转的!”
“手段歹毒狠辣!”
“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与县尉一同回来的,同行的还有王和等人,这条野狗闯出的好大名声,汤阴县府都已知晓,你以为我不知道?”
“要是能看到其他畜生的尸体就好了,或许就能从伤口判断,劈枪式那种霸道歹毒的招式,是不是他教给再兴的!”
周义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父亲眼这么尖,他早把狼给剁碎了。
“县尉都被惊动了?爹我去看看热闹。”周义丢下一句话,故作兴致冲冲模样,不等周侗说话就跑了出去。
看热闹是捎带。
他要去叮嘱其他伙伴,赶快把坚石送他们的狼给剁碎了,至少也要把伤口破坏。
同时,周义也十分震惊。
他没想到,父亲竟然怀疑劈枪式是坚石创出来的。
作为习武之人,周义自然明白,自创招数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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