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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的寒衣寺中香烟缭绕,山间的晨雾落在草木上变成了寒露,映着晨光宛如华光落地。

山间古旧的青石阶梯上,女子眉目秀雅,身后剑眉星目的男子执伞,覆在女子上空,阻隔了从树木上滴落的水露。

晨时的寒衣寺还十分清净,朱红的寺门前只有三两扫地的僧人。

佛堂中沈清辞着了素色的衣裙跪在蒲团上,听殿上的僧人诵经。孟玄抬眸看着被烟雾环绕的古佛,他看到佛像垂眸浅笑着,仿佛在静静的看着跪在座下的万千世人看着这纷纷扰扰的人世间。那时,孟玄忽然想起娘亲时常哼唱的那首曲子:佛不渡,佛不渡,人世流离漫凄苦。佛不渡,佛不渡,青灯不照皈依路…

而此刻孟玄愈发觉得面前的佛像慈悲的有些可笑。

陪沈清辞拜完佛已是晌午,才走出寺庙片刻,冬凌便接到了暗卫的消息,低声在孟玄耳侧道:“皇帝派梁程去了长公主府。”

孟玄心中一沉,刑部司门梁程为人卑劣狠辣,朝中之人皆知他是严峥袁手下的一条烈犬,是他手中的一柄利刃,此人最可怕的地方是心中毫无顾忌,唯有严峥袁之命是从。

此时皇帝派他去长公主府,多半是对谢溋起了杀心,应该是因为陈府遗孤之事。

此事刻不容缓,孟玄嘱咐好下人,便下山骑马直奔皇宫而去。

沈清辞看着男人决绝而去的背影,垂首苦笑,手中是她刚刚从寺中求得的平安符,还未来得及给他。最后沈清辞只是将那锦袋细细收好放入怀中,转身轻声对下人道:“回府吧,我让膳房熬的汤应该快好了。”

此时,沈清辞只觉得下山时的三千石梯,仿佛比上山时要长了无数倍,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讽刺。她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狼狈,可一直强忍着的心酸仿佛却要将她吞没殆尽。

沈清辞在脑海中搜遍了与孟玄的所有回忆,她才终于发现,原来,她与孟玄之间从来都不曾有过回忆。

孟玄赶去皇宫的路上,余光瞥见两侧不断快速倒退着的街景楼阁。他恍然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当时十二岁的谢溋,用那双乌若云墨的瞳望向他,干净而灵动。仅是那一个眼神,孟玄便深知,谢溋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是注定要缠绕一生的宿命,不得解脱,不得释怀,至死方休。

谢溋的马车回到府中时,长公主府已被重兵包围,看着被层层围住的府邸,谢溋忽然笑出声来,绝望而辛酸。她算是完成了身为皇室子弟最后的责任吧,这一刻的谢溋却徒然生出了一种快要解脱般的轻松感。

她在车中正了冠,理完衫后,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车,迈着最尊贵的步子,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走过排列整齐的铁甲重兵,这一幕像极了多年前她送父皇出征的那一天。

在从马车到府门这十二丈的距离中,谢溋仿佛走过了自己支离破碎而又可笑的一生,到头来不过是一尘烟雨一场大梦罢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谢溋,通敌叛国,与罪臣陈玉川来往甚密。身为皇女,疏悉礼仪,不思敬仪。惩除其皇姓贬为庶民,押入诏狱听审。钦此!

孟玄刚入宣武门,恍然听到大殿中传来的声音,孟玄抬眸望向大殿的方向,虽相隔百步,但孟玄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一身素衣的谢溋。

“除其皇姓贬为庶民……”孟玄知道,对于一身骄傲的谢溋来说,皇族的荣誉是她一生追随的信仰所在,这份骄傲更甚于性命。杀人诛心,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谢溋似乎也看到了远处的孟玄,她仰着头,无畏日光刺目,她透过那日光看到那个男人,虽如隔万丈银河,但却恍似初遇。少时,那个人他踩着漫长星辰的光而来,在他到来的刹一那,谢溋便失了心智,从那以后山河过往,凛冬天明,万物不及。直至后来,谢溋才终于明白,其实,与他的每一次重逢其实都是恰到好处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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