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西的闹钟四点就响了，他起床到镜子面前一照，脸上的画笔淡了很多，用洗面奶又搓了两次，基本看不见了。

洗漱完换好衣服，他回到卧室催促花末跟珍珠起床。

丈母娘不需要催，归家心切的老年人比他起得还要早。

大家起床收拾的声音很小，生怕惊醒睡梦中的罗队。

从帝都到花末家乡的飞机，每天只有一班，返程的同样只有一班。

无论往返，中间都要在冰城停半个多小时，就是这里耽误了一些时间。

两次起飞，两次降落，加上经停，基本占了一半的飞行行程。

七点飞，十二点到，像极了不太远的国际航班。

其实也差不多了，飞机降落的地方已经是在国境线边缘了。

下了飞机还得贴着国境线继续开四个半小时的车程。

在冬天遇到下雪的日子，车子开不快，时间还得更久。

返程也一样，为了赶中午十二点半的飞机，五点左右就要从老家往机场飙车。

所以啊，回趟家是真的不容易。

可是说到底，能回自己温暖的老窝，再苦再累也值得。

丈母娘哼着小曲把两个大行李箱推到门口。

珍珠拽了一个自己的小行李箱，装了几个最喜欢的恐龙、爱莎和奥特曼。

花末只是挎了个包，似乎什么都没拿。

“你的东西呢？”言西看她两手空空，有点慌。

她指着丈母娘的箱子说：“一起放那边了，你管得可真宽！”

“那就好，那就好，身份证没忘吧？珍珠的户口本没忘吧？”他再次婆婆妈妈的提醒道。

“都带好了，快走吧！”花末轻轻踢了他一脚。

一家老小兴致勃勃开门离去。

宾利su坐着嘛，舒服是舒服，但是功能性不如商务车来得实在，两个行李箱就把后面塞满了，珍珠的小箱子只能放在后排座位上。

估计设计这款车的专家也没曾想到，自己会有春运拖家带口迁徙的乘客。

他看看导航，道：“半个小时能到，你们可以先睡会儿。”

帝都的冬天，天亮得很晚，汽车在一片黑暗中向机场飞驰而去。

他开得很快，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好几分钟。

陪着办完托运，来到安检口，丈母娘独自牵着珍珠往里走。

珍珠走两步就回头看看，冲着花末招手：“妈妈，过来！”

没想到，花末居然对着小家伙挥手：“珍珠乖，你先陪姥姥回家，妈妈要留下来保护爸爸。”

啥？她不走？

言西心里一惊，靠，这么讲义气的吗？

不是说好的，夫妻本是同龄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么？

现在居然要坚定的共患难？

感动啊！

他又惊又喜又感动的望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除了我，没人可以欺负你！”她转过头低声说道，微微一笑。…

丈母娘应该早就知道了她的决定，紧紧拽住珍珠不放手。

看着爸爸妈妈都不陪自己回家，珍珠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使劲伸直了手呼唤着妈妈、爸爸。

花末眼泪哗的一声就跟泉水般淌了下来，带着颤音说：“你听话，跟姥姥先回去，爸爸妈妈过几天就到啦，姥爷做了很多好吃的，快走吧，不然飞机一会儿自己飞走了哟。”

从珍珠生下来开始计算，母女俩分离的最长时间不超过24小时，也就是上回hk的那次。

这一次分开就是六七天，她哪里割舍得下。

而且，这一次要跟言西一起直面生死考验，弄不好就是永别。

不管她是个多么坚强的女金刚，这个情况之下再也无法保持矜持，哭得稀里哗啦，跟生离死别一般。

言西牵着她的手，一起朝珍珠挥舞，鼻头酸酸的说道：“回去堆好雪宝等我们，你什么时候堆好，我们什么时候到家。”

珍珠哭得撕心裂肺，拼命想从丈母娘手中挣脱。

丈母娘直接一把将她抱起，一只手拖着迷你行李箱，头也不回的朝安检柜台走去。

言西被第一次丢进幼儿园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哭成了这样。

在孩子的内心世界里，自己就像被遗弃了一样，那种伤心的感觉，其实每个人都经历过，但每个人都选择把这种情绪深埋在心底，不敢再去回忆。

花末伸长脖子望着俩人远去的背景，使劲捏着言西的手掌，指甲几乎都要陷进他的肉里，另一只手挡着脸，怕自己哭的丑样被别人看见。

他温柔的扶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抚摸道：“傻瓜，跟珍珠一起回去，不就不用这么难过了嘛。”

“你不是说我有天使卡吗？”她抽噎着讲话，他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啥？”

“你不是说我有天使卡吗？

不是说我运气好吗？

我护着你，你不就安全了吗？

你才傻！拿着卡片都不知道给自己用！

还要害人家替你操心。

烦人……”

言西直接俯低脑袋吻了上去，这一吻很长，一直吻到连珍珠的哭喊声都彻底听不到了。

花末往后一退，抿了抿嘴，把手捏成小拳头，在他胸口轻轻砸了一拳：“都怪你，我都没看到珍珠最后一眼。”

“呸呸呸，不吉利，啥叫最后一眼？”他快速挡住她的嘴，扬起眉毛教训道，“一会儿上飞机前，你看看。

中间到了冰城，又能看看。

飞到河市还能看看。

这都多少眼了？

明天我去上班，你可以在家里跟她一整天，让你看个够！”

花末破涕为笑，往他胳膊轻轻掐了一把：“讨厌，她还小，不能老看手机，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个当爸的一点都不走心。”

“对不起，我错了，”他握住她的双手，承诺道，“咱们夫妻同心，一起把猫头鹰揪出来，然后开开心心回家过年。”…

“对了！你记住，以后坐飞机别总买头等舱，就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似的，低调！懂吗？”她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向停车场。

看她雨过天晴，他也松了口气，两步追上去，搂着她的腰小声问：“你留下来，是不是怕家里的师妹趁你不在，吃我豆腐呀？”

“呸！你还要不要脸？”她用肘顶了他一下。

“嘿嘿，我当然要脸，还要你。”说完，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滚，别离我这么近，离婚冷静期对我动手动脚，我可以告你强奸，晓得不？”她翘着嘴唇，高傲的仰起脸。

“甜甜告诉你的？”奇怪且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他哭笑不得。

刚坐上车，花末迫不及待跟珍珠来了一场通话。

小家伙捧着手机，表情看发呆，等了好久才说是饿了。

她哄完珍珠，退出通话，优雅的伸个懒腰，把手指怼到言西脸上，半眯着眼睛问道：“为啥你俩就能来电，咱俩就不行呢？”

已经过去一个晚上，她居然突然提起言西跟罗队尖端放电的事。

“嚯！请注意你的措辞，啥来电？那叫互相伤害！”他挺直腰板，义正言辞的纠正道。

“是么？我觉得挺好玩的，真羡慕你俩，哎。”她把外套敞得更开了些，调低空调温度，扭头望着窗外刚刚升起的飞机。

回到家还不到七点，言西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带着花末静悄悄走进屋子。

客房的门居然开着。

他伸着脖子往里瞅了一眼，窗帘已被完全拉开，床上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墩，床单捋得有棱有角，一点褶皱都没有。

可是，人呢？

他拿出手机给罗队拨过去。

罗队接起电话，发出有节奏的喘息声。

“呃……”他被这喘息声弄得想入非非，咽了口唾沫，低声问道，“我没有妨碍你吧？”

“什么妨碍？我在你们小区跑步呢，回聊。”罗队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噢，原来只是跑步。

跑个步都能如此销魂……花末执意留下，看来是对的！

花末把外套往地上一脱，走进卧室，一头栽在床上，用出最后的力气说了句：“别喊我，我要睡个回笼觉。”

他掰掰手指，走到灶台前，轻轻舒了口气：“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