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妃,犯下错事还不知悔改,只一昧将责任推卸给姝儿,是还嫌那禁足的惩处不够你长记性是不是?”
泪花在颖妃眼眶里打转,但尚书之女的骄傲使她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
颖妃咬咬薄唇,心中甚是不服道:“可陛下,臣妾今日闯太阿殿……只是闻说您这两日熬夜批阅奏折,恐您辛劳,便欲给您送个膳食补身啊。”
她自嘲笑笑:“说来臣妾先时……还从未为人洗手作羹汤过呢……”
“陛下,姬姝是您捧在手心的女儿,可臣妾未出阁时……亦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家中明珠啊。”
“陛下,元后娘娘已然仙逝了多年,你便不能忘了她,怜取眼前人吗?”
“够了!”姬元听她提及心上人,怒意更甚,背过身去,一拂长袖道,“陈公公,将人带回她宫中!传令下去,颖妃私闯太阿殿,语出不敬,禁足三月,抄《女则》《女诫》各五百遍,令她好好反省反省!”
颖妃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动动朱唇:“陛下……”
“是,陛下,”陈公公兀自叹息,又伸手拽了拽颖妃的衣角,低声劝说道,“颖妃娘娘,陛下现下正在气头上,您便少说两句,先回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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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颖妃这般一耽搁,姬姝来到宫城时,便刚巧错过了禁军统领顾迟当值的时辰。
她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往外瞧。
车轱辘在悠长悠长的马路上‘嘎吱嘎吱’碾过,落下两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痕。
再拐个弯行半里路,便可见太医院了。
姬姝双手交叠在车窗上,撑住半个脑袋,良晌,她又没骨头似的窝回软榻里。
略略一想,她出言唤了前室的马夫一声:“掉头,去太院。”
罢了,左右闲来无事,那便去太医院看看那可怜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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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太医院虽大门敞开,院中的人却不算多。
庭中药童寥寥无几,或三三两两围坐在一处商讨药理,或独自一人盯紧瓦炉中在熬的汤药。
姬姝随意捡个药童问了李太医的去向,便直截了当去了花厅。
李太医正往花厅的药柜里抓取药材,时不时扫一眼摆在桌案上的宣纸,嘴中念念有词道:“当归二钱、川芎二钱……”
姬姝一脚踏入花厅门槛,便开门见山问:“李太医,沈辞今日怎样了?”
“小兄弟今日倒好些了,不过人还未清醒,”李太医闻声便知是小公主造访,赶忙把手在太医服上擦了擦,抬起头来,作了一揖道,“殿下若不放心,便自去偏房看看他也成。”
姬姝轻轻颔首,语气还算客气:“好,多谢李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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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房中,素衣白裳的少年被重重纱帐遮掩,面容安宁,神色冷清,静静躺在床榻之上。
吃一堑长一智,姬姝这回学了聪明,先轻手轻脚摸了摸少年的额头,确认不烫不发烧,方搬了张马扎,在床头坐落下来。
少年睫毛密而细长,垂落下来时,便宛如摊开的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