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正月初一。

岁旦自古便是一年以来最为热闹的时日，没有之一。

家家户户点燃编炮，孩童停下笑闹，捂住耳朵，眼巴巴瞧着那白光闪烁的爆竹，随之而来的，是街头巷尾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春风送暖，屠苏酒温。

六街三陌繁华远甚昔日，舞龙舞狮，投壶唱曲，还有来自五洲四海的哲匠们走街串巷，做往日来鲜见的零嘴们前来贩卖。

姬姝随姬元于隅中祭拜过祖庙，参与罢大朝会，下晌便作那缩头乌龟，疲惫不堪精疲力尽地窝回了公主府的被窝。

她午间昼寝小憇了一个时辰，又思量着横竖闲着亦是闲着，来古代这般久，还未曾真真切切逛过一回古代市集。

遂她拉上握瑾怀瑜二人，偷偷溜出了府中，至街道游玩。

哦，后头还有个口口声声说唯恐她再度遇刺，故而定要跟来保护她安危的沈辞。

……保护安危？她信才有鬼。

但岁旦红火热闹，更图好兆头，她今儿心情又还算好，便也没有同沈辞计较。

市集上，姬姝左看看东瞧瞧，待万事万物皆很是新奇。

“这位姑娘，买个糖人吗？味儿不正宗不要钱。”路边摊头，有个做糖人生意的哲匠摇了摇手中的糖人样品，笑吟吟问姬姝道。

他手中的糖人巴掌大一只，呆头呆脑又小巧玲珑，模样甚是可人。

姬姝走近那摊位，仰首细审了一眼，方见那糖人肉挤在一处，胖嘟嘟一团，恰是十二生肖里头的猪无疑。

好吃的！

姬姝眼前一亮，唇角一弯，豪气道：“买买买！”

姬姝素来嗜好甜食，再又公主府虽好吃好喝供着她，但厨娘们却从不给她买这些个地摊货的，自是吃不到这些个寻常美味，而握瑾怀瑜则更是夸张，但凡她多看一眼，便要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念叨许久，直把她耳朵念叨得起茧子才罢休。

那买糖的老人家见她是诚心要买，热情推荐道：“姑娘喜爱哪样的？我见寻常女儿家们皆喜欢嫦娥玉兔之类的，要不……我给姑娘做个嫦娥吧？”

姬姝摇摇头，认认真真说：“我要孙大圣。”

嫦娥太弱啦。她才不要！

嫌弃。

那老人家倒也不恼，殷勤照旧，笑呵呵答道：“好嘞！”

说罢，他调了调火候，将熬好的糖稀倒进模具中，插上竹签，搁在一旁，静等它冷却：“姑娘稍等哈。”

姬姝微笑点头，转首吩咐道：“握瑾怀瑜，掏钱啦。”

银钱一贯是掌握在怀瑜那处的，她喊声握瑾亦仅仅是顺口罢了。

姬姝话音一落，便见怀瑜自褡裢中掏出一块银角子递给老人家，语调是水一般的温柔：“老人家，我这没有铜钱，您看？”

老人家连忙那抹布擦了擦手，接过那块银角子，一叠声道：“不碍事不碍事。我找给您。”

姬姝转转眼珠，寻思着她一个人吃独食亦不大好，再又糖人拢共亦只三两个铜钱的价格，便宜得很，遂无比大方道：“老人家，多出的不必找了。你直接给我们几个一人捏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