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桥之盟是李老二给新接手天下的一个交代,张翙远远的看着他杀白马为盟,也能预测到之后就是大量的金银珠宝会从皇宫运出,送给颉利。
可名义上这场战争是胜利的,是颉利认错赔罪为结果的,这结果也是给天下人看的。
知情的老将无不心酸,个个请命要带兵去灭了突厥,最不甘心的还是李老二陛下,我给了天下人交代,可谁给我一个交代?
明亮的铁甲映照着粼粼的渭水,风沙卷动着硕大的唐字旗纛猎猎作响,君王雄伟的身影转身时带有无尽的落寞与不甘。
张翙看的出来,此时的李世民是可怕的,李家有北方胡人血统,从后世史书来看,个个狼子野心。
而这李世民可不仅仅像一头伺食的孤狼,在张翙眼里,他更像一头蓄势的猛虎,虽然身体后耸,却更给人恐惧和威压。
回军的路程与出征可就天差地别了,顶着名义上的胜仗,且每天行走个三四十里就休息,将士们得到了无比的快乐。
张翙与张福都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府兵,只不过当少爷的张翙现在是官身而已,根据军令尉迟恭的这支军队要回兵凤翔府驻扎,也就是两天的路程就到了。
张翙现在看柴令武顺眼了许多,都是十六七岁被家里逼出来讨生活的苦命孩子,况且现在还没做出来什么让张翙真正的看不起的事情,再说在后世这些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处于青春期叛逆着父母的任何决定呢。
经过了几天的时间张翙就自己成为了这个四人小团队“头脑”,因为他们几个唐朝武人实在是除了打架之外根本没有脑子可言。
数理化样样不成,造了个火炉子取暖柴令武都能把自己的手烫熟一块皮,就这样还怎么实现在大唐的物质自由?
后世的凤翔张翙没来过,大唐的凤翔张翙很喜欢,地接渭水临近秦岭,而且矿产丰富,缺点就是四季太分明了,深秋的天气看样子马上要下雪了就。
还好有煤矿,张翙丝毫不用爱惜这几个兄弟的体力,发动他们去附近的山上开凿矿产已经成了最近一个月最爱干的事儿了。
张翙鼓捣出来的一种叫做“马扎子”的行军凳,老尉迟特别喜爱,这小凳子制作简单,便于携带,使用方便,是个长途行军休息整顿的好物件。
在西域突厥也有这种东西,据说叫胡床。
听说这小子又带着其他几个人开山寻矿去了,尉迟恭脸上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张翙这小子虽然每一件事都貌似不靠谱,可这一动一行在他老人家眼里却都有深意,是个少年老成的好孩子。
张翙从树林子里的枯树上找到了些木积子也叫做树舌的长得像灵芝的东西,这可是转移火种的好东西。
想到燃火,张翙回到军营后也许还要做一些碳布,那东西多好点燃,再也不想用钻木取火那一招古老的笨拙的点火方式了。
除了粘泥和咋了一个月才挖出来的一些杂质很多的煤块,真正抱起来它的时候张翙才意识到,煤矿也是矿,是一种石头,真是太沉了。
现有的工具根本没办法把它砸碎,没人愿意用大量的铁帮他打造一把锤子,不过在尉迟宝琳多次施展“以石击石”后地上的煤块还是碎了。
柴令武为了展示自己打猎的水平特地拿了张两石的硬弓,结果在三十发羽箭射尽以后还是考张翙的陷阱逮住了三只山鸡一只山羊。
柴二少讪讪笑着说只是失误,手却实在的把羊从张福手里接过来扛在自己身上。
张翙发现了,尉迟宝琳绝对是个闷骚货,这家伙看起来很老实,但是昨晚柴令武第一次挑头谈及长安平康坊半月楼里的女子时,这家伙眼睛散发出了红光。
不仅听的心神荡漾还时不时欲言又止,养病的程怀亮坦言说他去过一次,回来被他爹打了个半死,张翙疑问道“唐朝不是允许去妓院吗?”
程怀亮羞赧的老脸一垂道:“只是不小心叫陪了我爹常叫的那个春红。”
大帐里顿时传出了惊动山林的笑声,张福也插言说农村也有类似勾栏,当时在山上做土匪时听兄弟们说的。
张翙虽然没见过唐代美女,可后世开放年代里咱爷们儿看过的大腿也不少啊。
就说儿时跟随道士师父见过仙女儿,然后把她们的穿着打扮,桃颜柳腰,长腿翘臀,再加上三分舞蹈媚色风情全都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番。
听的尉迟宝琳口水都流了出来,以至于半夜几人全都被尿憋醒了两次,尉迟宝琳这个闷骚货还轻轻拔掉张翙的耳塞企图让他再说一些,被张翙一脚踢开骂了声滚蛋才悻悻睡去。
结果,接下来的几天晚上几个年轻人谈话夜夜不离女人。
张翙甚至能想象到这个精神匮乏的尉迟宝琳如果到了后世,看到一条某园区女职工被猥亵的新闻,他的第一反应绝对会是这女的长什么样?
张翙把一块铁皮放到了几个人休息的帐子里,用泥糊过一遍,接下来就该弄煤了,胶泥配上砸碎煤渣用木棍穿了些孔,放在外面晒干就成了简易的蜂窝煤。
这下帐子里的几个人就不会每夜被冻的哆嗦了。
张翙一头扎进火头军,好在那些被子里揍过一顿又从自己这学了手艺的家伙们还认识自己。
在他们极不情愿的眼神里张翙拿走了一口小锅,天气越来越冷了,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估计夜里会有雪下来,这时候最适合吃火锅。
指挥着兄弟们准备了野菜,鸡肉,张翙准备炒一个锅底,要想小鸡香,白芷配生姜。
可惜的是现在辣椒还没有传入中国,好在北方山上能找到一种野生类似花椒的辛辣植物,味道够了,美中不足的就是颜色上不来。
前些天放进罐子里发酵的蚕豆与黄豆应该快好了,张翙打开罐子,一股酸腐味道冲了上来,下一步晾干裹上面粉后应该再过些日子就能有半坛子的黄豆酱吃了,黄豆酱如果成功的话,那么下一步酱油也不在话下。
水沸腾了,香味传出来后,张翙教着哥几个把切好的羊肉一片一片放锅里涮动个几天再蘸些特制葱油辛菜,几个人放进嘴里的那一刹那,张翙似乎看到了饿狼……
“哥几个先把底锅鸡肉吃了,别着急,别着急,慢慢吃才有韵味嘛。
张福把门帘掀开,我们兄弟四人边享着美食,边看着这满天的飞雪才有意境嘛。
宝琳,此时此景此人此美食,不喝一杯,岂不是大煞风景!”
唐初是禁止酿酒的,粮食太贵重了,而且如果没有皇帝的赐酺理论上是不可以喝酒的。
可这些军中的粗汉尤其是贵族,怎么耐得住这种寂寞?
尉迟宝琳不一会就从他爹哪偷来了三种唐代最顶级的酒,一种就是凉州浊酒,使用米麦谷物酿制的。
一种就是三勒浆,是酿造时加了诃子的葡萄酒,还有一种就是乌黑的“黑龙膏”也是果子酿的。
张翙尝了尝,酒精浓度不高,三十度顶天了,不过有酒就是好,气氛一下就上来了。
这几位的酒量也都确实不咋地,刚喝了几杯就开始胡言乱语吹牛皮,一声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帐外:“偷我的酒喝也就算了,有好吃的背着长辈独享该罚!”
众人抬头望去,出来尉迟恭之外自己的帐子外已经围满了大大小小的将领,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正在火炉上沸腾着的羊肉。
尉迟宝琳被他老子一脚踢开,再也没资格享用面前的酒食,柴令武赶紧从新给老尉迟收拾碗筷被他摆摆手拒绝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不嫌弃的。
尉迟在风卷残云之后赶走了所有在外面流口水的大小将领,并允诺不日就让张家小子把这种叫做“火锅”的吃食在军中推广开来,张翙似乎看到了一张张血盆大口冲着自己咬了过来……
第二天在上百人的队伍进山打猎的时候张翙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自作自受啊,没有人能一直独乐乐。
看来要想在大唐过得好,自己必须使很大一部分人和自己过得同样好,张翙不打算全军推进火锅潮,因为军营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锅。
还好有几口大锅,既然大家都去打猎去了,凭借自己的实力,炖一锅比他们做的好吃百倍恶羊肉应该不难,可知同样的材料做饭的火候稍有差别出来的味道就大有不同。
雪越下越大,盖住了所有的异色,天地间为之一白,似乎春夏的一切躁动不安终归被归于寂静,突厥人也躲进了草原窝冬去了。
大唐的兵力重心又会慢慢向吐蕃偏移,这群高原人不怕寒冷却怕暑热,一般他们出来掠夺中原都会在冬春之季。
张翙这些天估计要待在军营里继续和他们聊那些长安城里的繁华。
程怀亮的线已经拆了,腿也慢慢敢下地走动了,现在他没事就拄着张翙为他量身打造的双拐,去看看外面的雪景,毕竟憋了那么久没出来。
当天上飘下最后一片雪花,张翙的又一项工程悄悄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