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紧着赶过来。
渐靠近酒肆,视野翻转开,赫然发现,那年轻男人身后的棚内,聚集着一大批散兵。
得有十几个粗糙的男人,全都直愣愣盯着小姐看,手里的酒洒了都不知道。
周围霎时间安静极了,只有那年轻人端着酒碗慢慢吸啜的声音间或传来。
一种诡异的气氛,令王婆婆后脊背发凉。
忽然一阵风吹来,掀动桃夭夭裙角。
一股隐隐的媚香自她周边渗漏出。
呼啦啦!棚内,十几个流兵齐刷刷,直挺挺站起来,眼神再次露出王婆婆十年前见过的样子。
原始,野性,烧红了的眼,蛮荒,空寂,渴望,一丝一毫也没遮掩,直冲冲朝桃夭夭围了过来。
王婆婆失声惊叫,“小姐,快跑!”
“跑”字刚落,桃夭夭动了。
她直接走向那名垂着眉眼的年轻人,伸出纤纤葱指探向他腰间。
去够那枚墨玉。
被那年轻人抬手隔开。
年轻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英俊绝伦如玉的面容,上层的双眼皮不耐的压下来,看着桃夭夭,使他的脸看上去多了威严狠厉。
疏冷地瞥一眼“造次”的桃夭夭。
身边气流涌动,他身后的兵勇们已迅速将桃夭夭围起来,因他靠的近,连他也被圈在其中。
千钧只在一发。
王婆婆脸色惨白一片,花丫更控制不住哭出来。这么多五大三莽的男人,必不是龇牙咧嘴能吓退的了,十年来,第一次出门,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不止她们至死懊悔,只可怜苦心苦力的夫人,怕不得掏肠剜心的哭,只恐性命也不要。
一老一少两条身影,不顾一切扑上去撕打。却被轻易震开,重重跌坐在尘土地上。花丫一声声绝望的哭,钻进人的耳朵。
桃夭夭的帷帽动了动,微侧了身,似在倾听身后的动静。
年轻男人剑眉蹙拢,不解地看着一个个丑态毕露的兵,怎么如此癫狂毕露,就算是久居兵营旷乏的久了,也不至于如此失态,还当着他的面。
包围圈收的更紧了,桃夭夭上前一步,靠的年轻人更近了些,仍抬手去拽他的墨玉。
一股幽幽体香蹿入鼻中,年轻人墨黑的瞳仁闪过一丝迷醉,一股野性忽地往外蹿,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令他恐慌。
有一个瞬间,他竟也想扑上去,将她……
他暗自运气,后退一步,离的桃夭夭远了些,狂乱的神思缓下来。
半弯弦月般的眸,落到她身上。
皱眉,是这个女人的问题。她身上有一股香气,闻不得。
桃夭夭在他愣怔片刻,已勾住墨玉,扯下来。
却在下一刻又被男人抢回去。
她抬起眼看,这好看的男人已神色如常,并没受她蛊惑。
不由觉得有趣,歪歪脑袋,盯着他看。
丝毫没察觉身后的危险。
因靠的近了,越发控制不了,有大兵扑上来。
“退下!”年轻男人吼道。
兵丁们只是顿住脚步,神色仍是如兽,死死盯着桃夭夭,像黏住了。
“退下!”年轻男人加重了语气,威严如雷霆。
却没起任何作用。
桃夭夭却被他喝的有点吓住,身子一动,旋转过身,越过人群去寻找王婆婆。这一番身姿窈窕,可见美人无双。
大兵们再也耐不住,吼叫着往上扑。
花丫极恐惧地嘶声尖叫,王婆婆也绝望了,脸上死灰一片。
这下.....完了。
却见年轻人狠狠一拧面皮,一手扯着桃夭夭衣袖,倏地将她拖到身后,挺身在前,一手提起桌上长剑。
苍啷一声,亮剑出鞘。
寒光剑,饮尽无数鲜血和人命,寒气四射,血气狰狞。锋锐自士兵们眼仁里亮闪闪划过。
兵们一个个愣在原地,眨眨眼,看清了眼前人。
秦王亮剑出鞘,后果很严重。当街对一良家女子失控,有辱军门。
十几个糙汉子噗通噗通跪下,规矩地臣服在他脚下。
这年轻人,正是当今皇帝的第三子,天盛朝秦王,敖博渊。
敖博渊仍不敢封剑入鞘,一手执着举在当前,喝令道,“还不速速离开。”
兵丁们站起来,列成一队,规矩地走开。
哪知适才被桃夭夭搅了摊子的面人胖子和毁了骨扇的书生,却不依不饶,连同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竟将他们围拢住了。
书生口才极佳,举着被毁的扇子絮絮向秦王絮叨他受的苦,胖子更是一把屎一把泪的哭。
敖博渊刚才也看到这女子行径,颇为不解,这女子神志不清的样子,为何要放出来害人?
况她惹的事,同本王有何关系。
当即长剑一挥,大步要离开。
却不妨身后一身娇喝传来,“他是我哥哥,你们要银子,跟他要吧。”
百姓们立刻信了,不是这等权贵的妹子,哪能这么肆无忌惮?且他们二人身上都穿着华丽锦衣,就算不是一家的,也脱不了干系。
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过的,他的手指头断了,毁了一生主业。书生也无可奈何。
只是跪在当场,拦着路。
秦王好看的唇线往上一扬,眼皮压下来,长身回头,看向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眉头邪佞一挑。
桃夭夭也正抬头看他。
透过帷帽,白色朦胧间,看他的脸越发俊俏,面如冠玉之说,原来一点不假,他的骨骼不似其他男人,咬肌处一点不突兀,优美的线条沿着耳垂处润和而利落的顺下来,收在下颌处,腮帮处隐隐可见一点点奶膘。
若不是直挺挺的鼻梁高悬以及雄性凸起轮廓鲜明的喉/结,你几乎可以称他为可爱了。
这长相,同漫画里,一模一样,不,比漫画里更好看。
但他的眼神,一点也不可爱……
桃夭夭打一个哆嗦,这种冰冷的感觉,又勾起她回忆里数百数千个昏暗岁月里的日子。
她不由抱紧臂膀,肩头瑟缩,露出哀伤的神情。
真实的伤感通过帷帽传出来,夹杂着幽湿阴冷的气息弥漫。
这道清冷自持的眼神,像寒箭穿透她的心脏,透心凉,拔剑无痕,触之神伤。
敖博渊见她忽然瑟缩,在他面前矮了身子,灵动的气韵荡然无存。俊眸闪过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