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元年,四月末。丁原在大胜匈奴、屠各之际,毫无预兆的暴毙了,终年四十七岁,执掌并州军事一年零一个月。
观其戎马一生:有武勇,善骑射。受使不辞难,有警急,追寇虏,辄在其前。裁知书,少有吏用。
此刻的吕布哪里又知道,他自拜这丁原为义父开始,历史的车轮便已偏了方向。
真是完全不按剧本来!
得知义父身亡的消息后。
吕布立即整兵点将,从神池疾驰而过,仅用了一个时辰便赶回了雁门关。
汉末丧事最是繁琐不堪,属臣所行事务皆有礼制:主簿上谥读策,小吏监理器物。
按理这骑都尉本无需哭丧,但吕布是谁?
那是这并州刺史丁原的义子!
所以在司仪传哭号时,他便得第一个领众将披仨月的白袍子。此外从事中郎需奉迎来宾,五官侍郎监造丧车,其余官员也是折腾得四脚朝天。
接着,雁门郡的平城王、平城相,各县的县令、县丞、县尉也要千里迢迢赶来赴丧。
入土之际,需义子吕布领头,功曹、从事、侍郎以及军司马等人抬棺入土。
这么一套程序下来,才算办完丧事。
丧宴期间,刘刕可是忙前忙后,跑东跑西。为的便是拉拢这雁门郡的平城王以及平城相。
国相官俸两千石,职同太守乃是封疆大吏的重任。而刺史官俸只有六百石,可这个刺史职位却能总督一州之军事,还有监督、奏免等权利。所以这地位也与国相同等,甚至在某些事物上国相还需得向刺史禀报。
不过如今丁原死了,这等权利便暂时落在了国相身上。
刘刕先是拉拢雁门郡各县官员,这方上下已打点完毕,只待国相点头。平城国相也早有此意,立马会见了骑都尉吕布准备不日就要奏疏朝廷,让其世袭刺史位。
可是千算万算不如老天一算!
这明明板上钉钉的事情,却生了变数。
这前将军董卓在得知丁原死后,立马就给大将军何进参奏一表。
大致上说:自打他请战援助并州以来,他如何如何从西凉奔袭千里赶赴雁门关,又如何如何在阴馆点了一把大火,烧得这些匈奴四散逃窜。如今丁建阳已死,并州新定之日不可无将镇守,为此他表奏自己领这并州刺史之职。
这话叫谁看了都知道是这董卓的野心所致,当然朝廷也不蠢。
过了几日,这朝廷便否了董卓的自荐奏疏,但也未能明确何人来领这并州刺史之位。
现在刺史位一直空闲着……
董卓是个老匹夫,仗着自己手中西凉兵马,强制撤换了并州一干官员,尽数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为此武猛从事张杨愤然起兵,率众占据上党与董卓对峙。
董卓也不理他,先是接收了西河、太原等部。
后来想起这张杨手中的上党时,这才发觉他手中也有一支颇具规模的兵马,且上党易守难攻,董卓也知趣不与他争。
只是这朝廷不许自己做这并州刺史,真是越想越气。
自己当初为了什么才请战援救?
还不是想扩大自己地盘!
就在光熹元年,七月末的一个夜晚,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那大火的源头就在雒阳东北方向的孟津,这里是八关之一,黄河最重要的渡口,离雒阳城仅有邙山相隔,近在咫尺!
京师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众官员和百姓不知所措。
有些胆小的官员以为出了叛乱,连夜收拾东西准备弃官还乡。大街之上所有人都低头往来忧心忡忡,他们似乎预感到有塌天大祸将要来临。
据哨骑传报,说是这董卓带着兵马反了,他听说朝廷不许他为并州刺史,一气之下率军杀了过来。
事实的确也是如此,只不过董卓本意是想逼朝廷下令,授自己为并州刺史,如今并州九郡,他已独占其八,这个名头迟早得给他安上。
而今丁原的原先的旧部也都不情不愿地归到了这董卓的帐下。
但董卓这番袭来,原本只是打算在孟津屯兵,没想这帮由羌人、屠各、匈奴组起来的军队,军纪不严,竟然莫名其妙的去放了一把大火……
深夜。
军帐内。
自刘刕为吕布制定的夺取并州刺史计划失败后,这吕布便整日浑浑噩噩,仿佛感觉没了后台、干爹,这日子就混不下去似的。
他独自躺在睡榻上,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
如今可是混一天算一天,他心里也清楚自己与董卓在帐前争吵一事,那会儿可是仗着自己有个刺史爹,如今这刺史爹死了,他只有等着这董卓下令把他撤了。
可这董卓独爱猛男,特别是那些高大威猛的汉子,他可是喜欢得很呐!
所以自那晚夜袭之后,董卓对这吕布便另眼相看了。
只不过如今吕布浑浑噩噩度日,又不愿听他调度,这可真是犯了难……
他想要他!
董卓日思夜想,想的都是他!
因为这吕布是个猛男,猛男谁不喜欢?
这样的一员猛将如何才让他心甘情愿地归附自己,想起之前与他有过矛盾,现在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可董卓哪里知道,这吕布单纯的只想在这乱世过上好日子!
他看不出来,自己的部将李傕却看出来了。
董卓军营,中军大帐内。
“主公!”李傕眯着个笑眼,“您想收服这吕布,我看简单,真是简单!”
“你这人别给咱家卖关子,咱家之前与他有过矛盾,而且这吕布刚猛无比,你说简单,简单在哪里?”
“我听人说,这吕布乃布衣出生,从小就是个孤儿,后来在这雁门关做了一守关士卒。只因一次与匈奴的战事中,几番突围将所在部曲的曲长救了,这才得到丁建阳赏识,做了这么一个将官!”
“稚然啊!你就说怎么才能让咱家收服这吕布吧!”
“主公可曾记得在西凉平叛时,曾缴获一匹汗血宝马。那马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
“记得,咱家怎么会记不得?那匹马咱家可是喜欢得紧,就是它桀骜难驯,我迟迟没能收为座驾!”
“主公既然收不了那马,不如就将其赏赐给吕布,如此宝马配英雄,那吕布定然对您服服帖帖!”
也不知李傕那句话得罪董卓了……
只见他扬起手来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李傕一个趔趄。
“主公!您这是干啥呀?”李傕摸着肿了老大的脸问道。
“呸!你这狗东西!”董卓愤愤愤然,“你这话是说咱家不是英雄?”
李傕俩眼珠子一转,说道:“主公当然不是英雄,是掌握英雄的雄主!您想想,若吕布这般英雄都听令于你,天下谁人莫敢不从?这不是雄主是什么?”
“稚然,你说的这话咱家就喜欢听!”董卓听了这话立马就转怒而笑,“就依你说的办,你快去马厩将那匹赤兔送与奉先。对了!对了!记得将咱家对他仰慕之情一并说到,咱家还要封他为左中郎将!”
“主公英明,属下立即去办!”
“快去!快去!”
董卓摩拳擦掌,似乎已经想到日后雄霸一方的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