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往雒阳来请罪,需得先行拜竭大将军何进。
所以他们这一行人就在幕府门前干候着,等着幕府守卫的传告。
何进听闻董卓来请罪了,并未前去迎接。
他并不是不愿见这董卓,而是不知该如何定他的罪,这下赶忙召集这些个校尉商议。这会儿,袁绍冒出来了,他便是西园八校尉的老二——中军校尉。
他谏言:非但不用治这董卓的罪,反而还要册封他,大大的册封他。
为的什么?
无非是这想借此收编、拉拢董卓的这支西凉军,随他们一道把这西园校尉的头头——上军校尉蹇硕给扒拉下去,然后再杀入皇宫逼何皇后降旨诛杀十常侍。
事到如今袁本初想得还是这档子算计,真是外戚世家与宦官后宫不两立!殊不知这董卓可是包藏着祸心的人……
想来真是可笑!这何进竟然许默了!
几个校尉中,唯独只有曹操一人拒绝,可他一个人的劝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何进、袁绍俩人抱着一肚子歉意率众人出门相迎,先是满面含羞劝慰董卓一番,其后将其晋升为执金吾,暂且屯兵都亭驿等候朝廷听用。
满朝文武明明知道这事做得没道理,但大将军的主意哪个敢反对?所以只能是装糊涂,跟着大将军高声附和。
董卓见自己私自带兵到了雒阳,不被治罪反获官位,这下可把他喜坏了。不过身旁的李傕却瞧出了端倪:这些幕僚无非是想将他们这支西凉兵马收为己用!
想至此,忙暗暗伸手掐了董卓这腰上肥肉一把。
董卓忽觉吃痛,扭头过来怒目而视。
却见李傕冲何进笑着脸:“大将军这番用意我家主公心领了,只是我们这些西凉军私自闯入司隶,还把孟津给点了一把火,实属有谋逆之嫌。您若这样做了,那往后这朝中得文武百官该如何看待我家主公呀?”
“前将军,您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吗?”袁绍看着董卓这个胖子不作声,心里莫名有气,又听李傕这番话说得分明就是不愿受领这执金吾,“这阉党残害忠良,尔等就这么坐以待毙?难道不想为朝廷出出力?”
吕布站在一边打着哈欠。
这些人中除了董卓、李傕外,其余的他都不认得。
反正自己只是跟着老板来谈“合同”的!
他们谈成什么样也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
何进是个没脑子的主,听袁绍都这样说了,他也是跟着附和道:“仲颖啊!你也知道这阉党这些年来祸害了不少忠厚人士,莫不然你便随我们一道将这阉宦根除,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董卓虽然好大喜功但脑子还算有一点,给李傕这么一掐一说,也就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道道。
“大将军,不是属下不愿受领这官职。只是这唐突间便接了这官,并不合法度,望大将军表奏尚书台,待这公文下来,我定然领之。”
这话不过是董卓的缓兵之计。
可何进却信以为真了,当即一拍手也同意了!
择日不如撞日,当天晚上大将军便令掾属一纸表奏送到了尚书台。
那些个三公、九卿一瞅这是何进的表奏,想都没想就批了。
第二天一大早,这奏疏就传到了都亭驿。
西凉军,大帐内。
董卓召集属官商议,究竟是领这官还是不领这官。
李傕拱手上前,说道:“主公,这授官之事儿万万不可领!”
“为何呀?难道咱家不配做这执金吾?”董卓很是纳闷。
“主公要是领了这官,您手中的兵马岂不归何进调度了?”李傕在帐中来回踱步,“这袁本初玩了一手好计策,想以区区一个执金吾就将主公给束缚住。若主公应了官职,咱们这些年辛苦拼搏下来的兵马,岂不是就这么拱手送给了朝廷?”
“你说的对,咱家没你想得那么远!”董卓捋着胡须,“可你有何办法回绝这大将军的征辟啊?”
“办法还是有的。”李傕笑了笑,“他们想的无非是诛灭阉党,主公可写一封书信呈至幕府,咱们就替这何进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给拔了!”
“我瞧这李稚然简直就是在放屁!”
说话的是董卓帐下另一员虎将郭汜,他与李傕、华雄三人并称西凉三猛虎,只是这李傕郭汜二人,私底下可不怎么和睦。
听郭汜又道:“这阉党要是完了,朝廷权力不就倒向何进了吗?到时候,咱们这些从家乡带来的兵马还不是得乖乖交到朝廷去!”
“你这个匹夫!除了仗着一身武艺,你还会什么?你别在哪儿放黄腔,我话还没说完……你给我闭嘴咯!”李傕听完怒目而视,搭话道。
董卓撇了郭汜一眼,又望向李傕催促道:“你快说!”
“主公可效仿先朝霍光!”
李傕这番话可把这帐中诸将吓的不轻。
唯独吕布低着个脑袋,像小鸡啄米一般,他好像还没睡醒。
众将也都没注意到他,全被李傕的话吸引过去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叫咱家去做大将军?”董卓没能理解继续追问,“可现在这大将军是何进呢!”
“主公,咱们可以坐山观虎斗,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就做这渔翁!”李傕卖着关子。
“你说咱家怎么才能做这渔翁?”
“主公需得往幕府呈送一封书信,先将这官职拒绝了,接着再说您愿意为大将军诛杀宦官一事儿出力,叫他们这些个何进身边的鹰犬们放松警惕!另一面嘛,便是给西园的上军校尉捎去一封书信,言明这何进密谋诛杀宦官……”
“你……你这是叫咱家密谋造反呀!”董卓听了此话,着实吓得不轻。
“主公!”李傕单膝着地,“这是老天赐与主公的大好时机呀!如今各地战乱已平,这朝廷又把兵马收了回去,甚至还裁军不少。往后天下是太平了,可咱们这些为大汉拼命的就不太平了呀!”
他转过头去朝众人扫视一阵,问道:“尔等这些西凉将士,可有谁自认学问能比得上那朝廷里的一群士大夫?”
帐中诸将皆连连摇摇头。
可唯有一人在点着头,那便是吕布。
李傕心里一惊,忙唤一声:“吕将军自身的学问难道可比那些个朝中腐儒?”
一连三问。
吕布仍不作答,只是继续点头。
“我家将军小歇了,昨夜他喝了些小酒,现在可能还没醒酒呐!”刘刕蓦地蹦出一声。
董卓闻声望去,真是对这吕布又爱又恨,但仗着他一身神力,勇武超群,眼下也只能将怒火强压下去:“想必奉先初到我们这西凉军营,习惯还没能改变,咱们可不必理会,还是接着商议大事。”
这话一出,其余西凉将士却满眼嫉妒和恨意,若不是这小子天生神力,还有董卓的关照,指不定早就给他们一顿暴打了!
现在他们也只能干瞪眼,啥都做不了。
董卓在乎的还是李傕话中的意思,忙道:“咱家是个粗人,文墨辞藻整不明白,你们这些个从西凉随我一路出来的也都是些莽夫……稚然你就说咱家该怎么做!”
“主公,您若按我此计行事,以何进的作风必然会放松警惕,而蹇硕也定然有所准备……咱们就看他二人谁先死!”
“若是何进败亡,则主公便就着为大将军报仇的名义率军杀入王都,到时候这雒阳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倘若是蹇硕败亡,主公也可趁机逼迫大将军封您一个三公做做。”
“到了那时,不比咱们现在强吗?”
李傕说完一脸阴笑。
“你这计策毒是毒了一点,不过咱家倒是挺中意的。想咱家这么些年来,不是听令张奂就是听令皇甫嵩……也该让这朝廷百官听听咱家的了!”
董卓站起身来,一摆手道:“就依你此计行,待雒阳生变,我等率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