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这董卓的回信便打到了幕府。但见董卓书信之中言辞道:
臣伏惟天下所以有逆不止者,各由黄门常侍张让等侮慢天常,操擅王命,父子兄弟并据州郡,一书出门,便获千金,京畿诸郡数百万膏腴美田皆属让等,至使怨气上蒸,妖贼蜂起。
臣闻扬汤止沸,不如灭火去薪,枚乘谏吴王曰:欲汤之沧,一人炊之,百人扬之,无益也。不如绝薪止火而已,沧音则亮翻寒也。溃痈虽痛,胜于养肉,及溺呼船,悔之无及。
臣擅率军队进逼都亭驿,实属戴罪之身,执金吾一职恕罪臣万不可领。今率西凉军欲助大将军铲除奸邪,望将功补过。
这书信送呈幕府,着实令朝廷恐慌不已,但大将军的幕僚们却高兴坏了。
另一面,上军校尉蹇硕也收到了董卓的信件,眼瞧着一场腥风血雨就要爆发了。
大将军何进在袁绍等人的煽动下决心诛杀宦官,于宫外布置了司隶校尉与河南尹两层铁网,并且借董卓之兵胁迫其妹何太后遣出宦官。
接着他便修了一份奏章弹劾宦官贪贿、请求将他们迁出皇宫,何太后也不得已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群臣点头同意。
就在太后许诺逐宦官出宫的转天,袁绍晋升为司隶校尉、持假节,王允也被任命为河南尹,两道铁网罩到了宦官头上。
虽然朝堂之上彬彬儒雅,可是雒阳的守备却不轻松。如今董卓过万的凉州军到了京师边上。他们的部卒又多是羌胡、匈奴、屠格,不似汉人服管教。所以只要有这支军队在,京师的防卫就不能有一刻松懈。
羽林卫成群结队地在街道上巡逻。
百姓们也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纷纷劝阻家人上街做买卖,嘴里都说着这京城要起大变了!
此刻,董卓军营。
所有西凉军蓄势待发,只等这雒阳生起变数,这些士卒就要攻进京师重地!
“将军,您是一点儿都紧张呀?”刘刕看着坐在席上双目呆滞的吕布,忍不住问了一声。
“三刀,你随我多年,我吕布到底如何?”吕布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扯了另一个话题。
“将军体恤将士,对我们也很好。不是这个……”刘刕顿了一下,将话题扯回去,“如今前将军就要率军攻雒阳了,这要是哪儿弄不好,万一……”
“万一什么?”吕布瞅了他一眼,“你想说万一失败了,咱们都要跟着获罪么?”
刘刕点点头,答道:“正是,前将军虽然两头讨好,可那些世家也不是吃醋的,这袁绍都领假节了,真不知前将军心里盘算的是什么!”
“盘算着权利呗!”吕布站起身来,“你随我多年,有些话我怕说出来你不信!我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刘刕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什么?”
吕布叹息一声,说道:“我是个穿越者,你可以理解为莫名奇妙附了人家身体的人。这么说你该懂吧?还有这历史我也不甚了解,我总想着怎么回去,可是来这儿地快四年了,始终没有什么办法。”
也不知这刘刕是如何理解这番话的,想来这种太过超前的思想,这些东汉土著并不能理会。
只见刘刕不削一顾,喃喃道:“我的爷,您说的这些话,我不懂。若要问我膀子力气有没有,这个我有;但要问这些个辞藻含义,我可整不明白!您既然说的这么玄乎,而且您也附了人家的身子,您是不是也该为这个身子考虑考虑?就算不为,也该为您自己考虑考虑吧!”
吕布知道自己白说一通,但听这刘刕的话也确实是这样:“是该考虑考虑以后的事情了!”
接着他又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咱们现在在董卓帐下,有的吃有的穿,随我一起来的六百个并州将士谁也没饿着。咱们走一步是一步吧!”
刘刕本来满怀期待,可听了吕布后面这句话时,顿觉像是给人泼了一盆凉水。
“不过……”吕布走到刘刕跟前,拍了拍他的肩,“我记得这董卓就快要活不长了!”
跟董卓来的并州将士本就不服董卓管教,更何况董卓还私自占据了并州数郡,更换了数十名县以上的官员,早就是丧失了民心。
这些曾随丁原一道前往并州的老将、老兵们,有谁会真正服从董卓呢?只怕是没有……
所以董卓也是不得已才费心费力地拉拢吕布,因为这吕布是丁原的义子,作战又勇猛在军中颇有威信。
拉拢一人,相当于拉拢一军。
现在吕布说董卓要活不久了,倒是给了刘刕吃了一颗定心丸:“若真如将军所言,咱们不如趁早打算,这董卓马上要进攻雒阳了!要是他一步走错,可就满盘皆输。不如……”
“嗯!”吕布沉着脸,“你说!”
“不如咱们率并州将士回去吧!如今前将军也未获朝廷册封这刺史之职,而且您也知道咱们与这些西凉军可合不来,只要您一声令下,其余的事情属下自然会去做!”
“真的?”
“千真万确!”
吕布虽说有些动心,但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刘刕,说道:“咱们实力不济,这六百人拿了并州又能如何?我思考一番,咱们暂时还是留在这董卓帐下听用,去哪儿不一样呢?”
“我的爷,您难道不想干一番事业吗?就这么甘愿听令于董卓?您不瞧瞧张文远和高子平,他们二人可对董卓颇有抱怨呢!”
“我知道!”吕布打断了他,“我不是不想干一番事业!而是没有任何头绪。这些年来我也想过,可咱们这样一个布衣出生的人,官场早就给那些世家堵死了!你以为那些人真的会与我们这些人分一杯羹?”
“三刀,我也明白大丈夫在世,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只是这董卓如今待我们也不错,若是咱们再这个节骨眼上反了,那就是不义!往后世人该怎么看我们,还怎么做一番大事?”
刘刕点了点头,还是将话题拉到正轨上,问道:“前将军只怕就要发兵雒阳了,将军有什么打算?”
“打算倒是没有,但你下去需得告诉咱们的并州将士,入了雒阳严禁烧杀抢掠,咱们不做对百姓不利的事情。剩下的,就看着董卓怎么处理了……”
“诺!”
对这段历史不清楚的吕布此时此刻也只能凭着自己良心行事,刘刕的劝说的确是让他该好好思考今后的人生了。
既然回不去,那不如在这汉末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想归想,可究竟如何踏出第一步,吕布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另一方面。
在董卓两封书信的情况下,宦官与外戚果然鹬蚌相争了。
以十常侍为首的宦官自认为被逼上了绝路,他们决定与何进同归于尽!
张让率领段珪、毕岚等数十人埋伏宫中,假传何太后诏命,令何进夜晚入宫。待其入宫后,宦官将所有宫门紧闭,就在汉灵帝晏驾的德阳殿前将何进斩首。
事后,张让矫诏以侍中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许相为河南尹,妄图夺回京畿兵权。
只是兵权哪儿有那么容易夺回来呢?
一场宫廷杀戮就此展开,东汉群雄割据也自此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