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元年八月戊辰,洛阳终究还是发生了大暴乱。十常侍诛杀了何进,又劫持了皇帝刘辩、何太后,以及陈留王刘协。
那些幕府的幕僚们闻言,各自率领手中的兵马冲入皇宫,结果却激发了宦官、外戚等问题的一系列迸发,最终演变成了仇杀,殉难者多达两千多人。
整个雒阳二十四街血流成河,腥味漫天。
接着袁绍将一纸手札打到董卓手里,这可把这个凉州胖子高兴坏了,赶紧点兵备马,以吕布为先锋浩浩荡荡以救驾名义地往雒阳杀去。
此刻,火把已经照亮了皇宫。
大老远就看见数百名西凉军冲撞皇宫的九龙门,但真正冲在最前面的是吕布和他带来的并州将士。吕布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呼号着扑向大门。
只不过这皇宫庞大的九龙门乃是千年古树所造,不但沉重而且坚硬,莫说冲撞不起作用,就是用利刃猛砍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我的爷!”刘刕焦急地催马喊道,“不能再攻啦!”
吕布回头道:“咱们兵太少啦,快去城外让董卓他们带兵来。”
“这兴兵攻阙如同造反!”
“他娘的!这堂堂大将军都能叫人家给宰啦!我们这算什么造反?我们这是救驾,救大汉、救天子!倘若成功了,你我二人不是就干了一番大事了吗?”
刘刕闻此言猛省,董卓是打了一手两面好的算盘,可如今大将军死了,若是十常侍复起,幕府的士人和自己这些并州将士都要蒙难。
眼下也只能跟着董卓和幕僚们一道进攻皇宫了……
正在思量间,忽然“嗖”地一枝冷箭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刘刕情知不好,忙伏在马上躲避,只听“咔”的一声响,那箭正射中吕布的武冠上。抬头再看诸兵士,已有十多人中箭。
他赶紧勒马后退,大喊:“我的爷,有人放箭啦!”
吕布自武冠中箭后立刻趴下,来个就地三十六滚,直翻到刘刕马前,顾不得爬起来,抬胳膊指到:“在那里!”
原来指的是宫门右边的楼阁,诸人闻言尽皆发现。
眼瞅着楼上十几个黄门搭弓在手还要再射,可身在楼下,还隔着宫墙,一点儿还击的办法都没有。
聪明的赶紧贴到宫墙上,还有的就地蹲在宫门边闪躲;没有经验的转身就逃,其中四、五个人连中数箭栽倒在地。紧接着,宫门左侧的楼阁也登上了敌人,那边又是一阵狂射,又有七、八个人措手不及被射倒。
众兵士再也不敢在宫门前驻足了,眼瞅着弓箭不停地射,倒地的十多个人兀自在地上爬行挣扎,最后统统被射死了。
死了二十多个人,剩下的不是退出一箭之地,就是紧贴着宫墙不敢动弹,好些个将士贴着九龙门气得拿脑袋往上撞。
吕布在后面急得直跳脚:“这帮狗娘养的阉人,看我冲进去将你们全杀光!”
刘刕也没有想到宦官敢负隅顽抗,甚至还私开武库掠夺兵器,早知如此他就该听从吕布的,先去城外搬救兵。
这时候就听身后一阵大乱,平阳门已然打开,远处无数的步卒、马队高举着刀剑和火把向皇宫冲来。
“包围皇宫给我杀!给大将军报仇啊!”
董卓的人马总算是到了。
他手中军兵都是久经沙场的,况且又系东胡、羌人以及屠各组成,这方哪管有没有弓箭,玩命向前冲,举着刀枪就往九龙门上招呼。
无奈就是撞不开宫门。这会儿里面的敌人也越来越多,沿着宫墙所有的阁楼都攀上了黄门和内侍,箭如雨点一般扑向西凉军。
这皇宫城墙属实坚固,没有攻城器械想要攻破九龙门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这会儿,何进的幕僚们也率军从四面八方袭杀过来,什么曹操、袁绍、袁术尽都杀过来了。整个平阳门至九龙门内被官军围得水泄不通,想逃命的没办法,想建功的又进不去。更有甚者被踩死,被挤死……
“门、门、门……门!”吕布自言自语道,“有啦!我知道怎么杀进去啦!”
“我的爷,您想出办法了?”刘刕忙问一句。
他二人紧贴着宫墙,一步也不敢往前踏,深怕这么一出去,那冷箭就要“嗖”的一声射过来。
“木头啊,木头!”吕布大声叫唤,“快让将士们把火把往宫门上丢,把这破门烧开!可别再让咱们并州的兄弟们白白送死啦!”
说罢,吕布第一个举起火把,冒着箭雨就往九龙门上扔。一个扔个个扔,九龙门顷刻间被整个点着。
这会儿并州将士也豁出去了,他们本就是被董卓叫来当炮灰的。见主帅的方法管用,也隔着墙向一座座阁楼扔火把。那些阁楼都是木头结构的,比之宫门更容易起火,转眼间就都蹿起了火舌。
众军兵这时齐退出一箭之地,静等着大火焚烧宫门。
顷刻间九龙门左右两侧阁楼变成了两个大火团,那些阻击的黄门根本来不及下楼就被火海困住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的被烧成了焦炭,有的从阁楼跳下,活活摔死。
宫门一开,吕布就是想喝止住兵士都不成了,那些兵卒似潮水般往里涌。吕布等人别无他法,只得各自下马也跟着冲了进去。
玩命就玩命,谁他娘的怕过?
“救驾天子!”董卓在后面扯着嗓子命令。
这吕布也真是个匹夫,手中方天画戟左招呼右招呼,就这么一路杀了进去。那些宦官知道自己没活路了,今夜也玩了命,明知不是对手,硬是举着刀往上迎,结果都被砍翻在地。
羽林卫也是不走运,他们的职责是守备皇宫,虽然是宦官杀了大将军,但是兵入国门如同造反。这方交手不是,不交手也不是,方才一番鏖战时就不知该帮谁才好,可这宦官们一死,他们此刻还在犹豫间就被冲上来的兵士结果了性命。
这些掺杂了西凉军和官军的队伍早就杀红了眼,哪里还管那么多?只要是墙内的,碰上了就是一通乱杀乱砍。
偌大皇宫里的人员们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且四下里已经沸反盈天。吕布眼瞅着几路人马赴省中而去,那些省中的属官令史皆手无寸铁,看见那么多气势汹汹的兵杀进来吓得都尿裤子了。
最倒霉的还是是那些年纪轻轻没长胡须的人,被误杀的人数不胜数。幕僚搜的是十常侍,董卓找的却是天子,整个军队全都瞪大眼睛举着兵刃乱窜。
匆忙间,突见一个戴貂珰冠、穿黄袍、持一柄梨花开山斧的年轻人跑了出来,刘刕见了举着长刀就劈过去。那年轻人也不慌不忙,迎着刘刕便硬接下一招。
刘刕心里嘀咕:世间只有吕奉先尚能与我一战,这人竟然也能吃下我这一招?
“你这阉人好大的力气,可留下姓名?”刘刕问了一声!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那年轻人笑着回答,“我乃零陵人士,刑兴、字道荣!你又是何人,岂不知我大名?”
“你可曾听闻河内刘三刀,三刀之内必斩敌将于马下?”
“哈哈哈哈!”刑兴大笑道,“吹牛!”
刘刕也懒得理会他许多,持刀便要将此人砍了!却见这刑兴蓦地把衣服一敞,随后竟把裤子褪到脚踝,那玩意儿扎眼地在外面耷拉着、晃荡着、随风摇曳着。
“我不是阉人。”他这一嗓子刘刕还真收了刀。
都到这种时候了,保住性命对刑兴来说至关紧要,这哪儿还顾得上什么羞不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