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信不傻,自然不会被区区一枚天钺所诱惑。
诚然,符呪玄之又玄,种种神启更是不逊天赋,但谁知道印刻符呪后,会不会变成一台木得感情的起义机器?亦或者,更可怕的是,变成张角的脑残粉:卢子干你这个黑子,你知道张角哥哥有多努力么?呜呜呜
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何况,天命和符呪能否共存还属未知,杨信虽然暂时没有觉醒天命的征兆,却不代表未来不会觉醒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无痛无副作用,身为根红苗正的弘农杨氏弟子,若顶着一枚符呪回家,那可比纹上左青龙右白虎还严重,怕是要被老爷子断绝关系,赶出家门的。
“这么说来,咱们是好心办了坏事?”杨黥心虚。
他听了半天,总算从张猛充满着自吹自擂和夸大其词的描述中,捕获到一点有用信息。
杨信点点头,沉吟着道:“不过,此计倒并非全盘失败,稍稍变通,因势利导,甚至可能会有更好的结果,能一石二鸟。”
“一石二鸟?”孙乾一怔。
很显然,他非多谋之人,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杨信唇角上浮,没头没尾道:“我发现足下是郑玄弟子,不敢怠慢,当场放了你,且执礼甚恭。但是,我却也想要这枚天钺。然后,你开出了同样的价格,五十斤鲸油。”
“什么意思?”孙乾愈发疑惑,摸不着头脑。
杨信却不答话,自顾自道:“不过,你还是怕不保险,又去找了管亥,并托人告知华虎,交易依旧继续,先到者得。”
“三方竞争么?”孙乾皱着眉,疑惑道,“不过,你们三方各自寻找鲸油,相互并不会撞上的……”
“还需要点别的道具。”杨信微笑,侃侃而谈,“两艘海船,一艘大,一艘小;鲸油也得要点,但不用太多。”
孙乾已经被绕晕了,苦笑着道:“恕在下愚钝,还请直言。”
杨信笑了笑,吊足了众人胃口,这才娓娓道来。
“妙计!”孙乾听着听着,两眼放光。
“整体可行。”杨·鸡蛋里挑骨头·黥摩挲下巴,又道,“细节上,还需雕琢。”
几人盘腿坐地上,商讨起细节,查漏补缺,给接下来的剧情润色。
杨信面露微笑。
打仗哪有阴人有趣?东方版木马屠城记,——计划通。
……
阳丘山。
一块披着斑斓虎皮的巨石上,管亥大马金刀地坐着,半倚半靠,如同一头睡眼惺忪的猛虎,威势逼人。
他体魄彪悍,燕颔方脸,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和“给我上”的华虎不同,他明显是“跟我上”那一号的,骁勇善战。
孙乾说完了条件。
管亥沉默许久,却皱眉道:“公佑先生,我们是山中之人,不习水战,更不会下海。既然不下海,又哪能弄到鲸油?”
孙乾闻言,则是笑了:“渠帅,这鲸油可不一定在海上……”
“还请先生解惑。”管亥疑惑,问道。
“鲸鲵之属,常有迷失方向,搁浅于海岸的。”孙乾微笑,娓娓道来,“故而,不少临海豪族都存有鲸油。而据我所知,东海糜氏家中,就有百斤鲸油。”
“东海糜氏?”管亥眉头紧锁,摇头道,“且不说,东海距离东莱足有百里之遥,糜氏可是徐州第一富户,我们可招惹不起。”
“渠帅,这只是个建议。”孙乾微笑,从容不迫道,“除了糜氏,或许你们也能找到其他渠道。”
“不过,还请快些。”在他的身后,一名俊朗少年忽然补充道,“可不止华虎,还有一伙人也在搜寻鲸油。谁最快,谁就能拿到这枚天钺。”
“这位是——”管亥一愣,询问道。
“在下刘琰,字威硕,也是郑师的弟子。”俊朗少年作揖,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原来是刘君。”管亥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所说的另一伙人,是谁?”
孙乾闻言,偷偷向少年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说。
可惜,少年年纪太轻,明显阅历不足,没注意到对方的眼色。
“告诉你也无妨,此人名叫杨信,据传是弘农杨氏子弟,但极有可能是冒名顶替,往自己王脸上贴金。”俊朗少年道,“堂堂杨氏子弟,哪会来到这荒僻之地?不过,不管他是何身份,却是个有本事的。”
“这个刘琰,却是个棒槌……”管亥心中鄙夷,“读书人多是如此,满肚子四书五经,却缺乏人情历练,往往还自以为是。”
但脸上,他则愈发和颜悦色:“哦?这人很有本事?”
“渠帅没听过他?”俊朗少年一愣,“此人可是刚在泰山郡闯下赫赫威名,谁见了都要赞一句义薄云天杨子誓!在泰山郡,此人义释臧霸,诛杀昌豨,以一人堵城门,浑身浴血,生生杀退五百贼人!”
他心中暗道:现在通货膨胀那么严重,三百变五百,很合理。
“哦?”管亥注意到,孙乾表情很不自然,恐怕是觉得这刘琰言多必失,却又不好在自己面前阻拦,憋得十分难受。
“哦?如此英雄,有机会倒是要见上一见。”他豪迈大笑,“不知此人是何容貌?我若见了,也好认出来。”
“容貌?”俊朗少年想了想,面露为难,“却是不好形容,渠帅有没有听过宋玉?”
“……”孙乾嘴角抽搐。
他不动声色地横移一步,和少年拉开距离,以划清界限。
宋玉这个名字,或许很多看官不熟悉,但和他齐名的三位,则必听说过几个的,——潘安,兰陵王,卫玠。
“那杨信也想要这枚天钺?”管亥好奇道。
“对,不止如此,他已——”少年的嘴上,明显缺个把门的。
孙乾赶忙打断对方,作揖道:“据我所知,那杨子誓已在求购海船,意欲出海捕鲸了。”
“是么?”管亥点点头,心中则颇为玩味。
……
数日后,阳丘山上。
“渠帅,都调查清楚了。”一名山贼小帅半跪,禀报道,“的确有一叫杨信的,在大张旗鼓地求购海船,意欲出海捕鲸。看来,那孙乾没说谎……”
管亥不置可否,忽然问道:“刘军师,你说呢?”
一旁,一名文士模样的老者出来,却笑着道:“我以为,那只是疑兵之计。”
“哦?什么意思?”管亥问道。
“不管那杨信是否来自弘农杨氏,他不是青州人,莫说海战,恐怕上了船都站不稳的。”刘军师面露讥讽,“而捕鲸何等凶险?华虎那帮人纵横海边多年,捕鲸时也如履薄冰,他一个新来的,就敢捕鲸?我猜测,这必是掩人耳目的把戏……”
管亥点点头,冷笑道:“早看出来了,那孙乾吞吞吐吐,语焉不详,明显在撒谎。不过,他们掩人耳目,又是所谓何事?”
刘军师闻言一呆,摇头道:“这我却不知。”
“你不知道,我却有点想明白了。”管亥点点头,沉声道,“东海糜氏!”
……
一座海外孤岛上。
华虎也得到同样的消息。
“那杨信想要捕鲸?不自量力!”一名海贼冷笑,恶狠狠道,“头领,我们何不守株待兔?等杨信出海,我们就在海上发动突袭,杀光他们,为弟兄们报仇。”
他们虽恐惧于张猛、鲍出的勇武,但海洋是他们的主场,在海战上,他们可是半点不虚的。
“没有必要,”华虎却摇摇头,冷笑道,“杨信不会出海,除非他们疯了。不过,却是要查一查,他们故弄玄虚,究竟是为何……莫非,他们有别的渠道弄到鲸油?”
“这也并非不可能。”一名疤脸青年道,“我记得,前几年时,徐州曾有鲸鲵搁浅的消息……”
“查一查!”华虎想了想,沉声道,“能直接去抢,不必出海捕鲸,自然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