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敲了下桌子,吸引了其余两人的注意力,“既然我已经是宸王府的人了,就不允许有人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如果王爷不介意,我这里有一门阵法,可保王府平安。”
倒不是宁汐良心发现要做点好事,大半夜被吵醒还没法继续睡,这让对美容觉有执念的宁汐只想杀人。
祁玉铭“呼”的一下站起来,“你会阵法?”
宁汐继续缩回去吃糕点,祁昭沉声道:“代价。”
宁汐一秒变脸,声音都温柔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人八字轻,身上得随时带点东西压着。”
祁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宁汐笑微微的回视。
祁玉铭看着“深情”对视的两人,莫名觉得身上有点冷。
良久,祁昭微微点头,“报酬一定让宁小姐满意。”
宁汐继续吃糕点,也不说话,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祁昭眉头跳了一下,“等事情办完,宸王府的宝库随宁小姐挑三件。”
看见宁汐怀疑的眼神,祁昭补充道:“里面没有破烂。”
宁汐这才满意,拍拍手上的糕点屑,“王爷爽快。”
祁玉铭终于找到了插话的地方,“等等等等,弟妹,你这光说可不行,我们还没看到你的阵法呢。”
看着祁玉铭一脸怀疑,宁汐起身薅了几片桌上绿萝的叶子,准备临时示范一下。
看见宁汐的举动,祁昭面无表情,祁玉铭瞳孔地震。
祁玉铭偷眼去瞧祁昭的反应,发现他竟然没有发作,不由在心里大呼惊奇。
这可是先帝留给祁昭的,平时他走路带风,波及了娇嫩的叶子,都要被祁昭用死亡视线扫视一遍,现在宁汐直接上手薅,祁昭竟然没反应。
祁昭没反应,纯粹是因为宁汐救了何鸣,他不好马上过河拆桥。
宁汐看向祁玉铭,“两位王爷要试试吗?”
眼中的不怀好意藏的一点也不严实。
祁昭腿不方便,祁玉铭自告奋勇:“我来吧。”
宁汐随手在地上摆了个困阵,系统在她脑海里跳的欢实:“宿主,快,给他摆个鬼打墙,要不来个幻阵,让他跳脱衣舞。”
宁汐认真思索了一下,决定适当采用系统的建议。
祁玉铭呆滞的指了指地上随意摆放的绿叶,“就……就这?”
宁汐心里最后一丝怜悯消失殆尽,觉得系统说的很有道理,她着手小小改动了一下阵法,这才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给他指了个方向,“瑞王殿下,请吧,从这里进,对了,请瑞王殿下谨记,你所看到的一切皆为虚假,祝你好运。”
宁汐的笑实在太过无害,祁玉铭晕乎乎的冲着她指的地方踏了进去。
宁汐笑眯眯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祁玉铭进入阵中。
祁昭看着她,开口提醒,“宁小姐,祁玉铭今晚在这儿的事很多人都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敢对堂堂瑞王殿下动手。”
祁玉铭一脚踏出,眼前忽然从摆满书籍的书房变成了陡峭凶险的悬崖,他就站在悬崖边上,祁昭和宁汐不见踪影,祁玉铭探头看去,悬崖下白雾缭绕,深不见底。
急促的喘气和悠长的狼嚎传来,祁玉铭猛地转头,身后虎视眈眈的狼群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像向日葵的花盘一样。
他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有些狼已经按捺不住的扑了上来。
这些狼眼珠碧绿,毛发雪白顺滑,四肢矫健有力,尖利的牙齿和弹出的爪尖寒光闪闪,祁玉铭几乎可以想象挨上一爪子会变成什么样。
来不及多想,他就地一滚,避开了向他咬来的血盆大口。
这些年游荡在外做生意,要是没有几手功夫傍身,恐怕早就栽了。
没等他松口气,狼群已经接二连三的扑上来,几乎不给人喘气的机会,祁玉铭左躲又闪还要加个驴打滚,险象环生,生存的很是艰难。
不多时,身上已经挂了彩,而狼群还在源源不断扑上来,稍有不慎就会没命。
书房里,祁玉铭自从踏进绿叶的范围,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开始了各种表演。
下腰,伸腿,抬手,再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外加驴打滚,整个人活泼的不行。
祁昭操纵轮椅向后躲了躲,稍微有点嫌弃。
他看了几眼就伤眼似的移开了眼睛,看向一边闲适吃糕点的宁汐,顿了几秒,看她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开口道:“宁小姐晚上吃这么多不会胖吗?”
宁汐正要将糕点送往嘴边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放进嘴里,只是吃完后,并没有再去拿下一块。
看着宁汐吃瘪,祁昭愉悦的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正表演投入的人,淡淡道:“给他点教训就行了。”
宁汐托着下巴看着阵中活蹦乱跳的人,打了个哈欠,“放心吧,很快就能出来了。”
祁玉铭在阵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袭来的危险实在太过逼真,压迫的他全身汗毛都在叫嚣着危险,不得不一刻不停的躲避。
再次险险从一只狼爪下逃生,祁玉铭灰头土脸的朝着周围大喊:“弟妹,弟妹你还在吗?我坚持不住了,快放我出去。”
周围没有反应,祁玉铭急了,“弟妹,我错了,快放我出去啊,我不该质疑你的弟妹,都是我的错,快放我出去啊。”
他这话一出,宁汐才大发慈悲的弹出一道劲风,扰乱了地上叶子的轨迹。
祁玉铭眼前一花,已经回到了祁昭的书房,他左右看了看,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吸急促,衣衫凌乱,汗水从他额头上滚落,狼狈不堪。
祁昭等他平复下来,这才开口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祁玉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不知道怎么搞得,突然就站在了悬崖边,还有一群狼想吃了我,要不是我身手好,我就交代了。”
说着,就要给祁昭展示自己身上的伤口,说到一半,他低头不可置信的打量自己,又摸了摸之前受伤的地方,“我没事?我不是受伤了吗?”
祁昭看着他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宁汐。
宁汐站起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绿叶,要爱护环境,“只是个小小的幻阵而已,可以蒙蔽人的感官和知觉,令人身临其境。”
祁玉铭平复下激烈的心跳,看着宁汐的眼神像见了鬼,“弟妹你这么厉害早说啊,还故意害我。”
宁汐摊手,“没说吗?我说了啊,瑞王殿下不信而已。”
祁玉铭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质疑,顿时蔫了。
祁昭敲了敲轮椅扶手,拉回两人的注意力,“皇兄,阵法威力如何?”
祁玉铭竖起大拇指,“弟妹的能力真的没话说。”
同主人家达成一致,剩下的就是材料和施工问题。
祁昭主动问道:“阵法需要什么?”
宁汐眼珠转了转,“布置阵法的材料我有,但是嘛,这价格……”
祁昭点头应下,“五件。”
言下之意,宁汐可以挑选五件。
“还需要品质上佳的玉石。”
“雪霁。”
之前给祁昭推轮椅的侍卫进来,在祁昭低声吩咐后,转身出去了。
宁汐就在衣袖里摸啊摸,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玉盒。
祁玉铭眼角狠狠跳了跳,“弟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
“你这些东西都哪来的?你这衣袖装的下这么多?”
宁汐笑嘻嘻的道:“因为我会袖里乾坤啊,再大的东西都装的下,用的时候拿出来就行了。”
祁玉铭纠结了,按理说他应该不信这话的,但是刚刚已经受到了教训,信不信的他心里没谱啊。
祁昭没理会愚蠢的皇兄,他看着宁汐打开盒子,随着盒子打开,里面一股精纯的能量瞬间扩散开来,拂过在场的三人,祁玉铭只觉得疲惫尽消,浑身上下每一寸毛孔都透露出舒畅。
祁昭常年服药的病体也有一瞬间的轻松,五脏六腑都似得到了灵药滋养,通身舒泰,这个感觉只维持了一瞬间。
盒子里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白色玉珠,正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周围隐约缭绕着白色雾气。
祁玉铭深吸一口气,目光热切,“弟妹,这是?”
“阵眼。”
注意到祁昭的目光,宁汐跟着看向他盖着毛毯的双腿,解释道:“这个效力只是暂时的,对你的腿没有作用。”
祁玉铭精准抓住了重点,“皇弟的腿你能治?”
宁汐奇怪的看向他,“我也没说不能治啊。”
这下,连祁昭都有些不淡定起来,褪去淡漠的外表,坐直了身体,目光直直的看着宁汐。
反正早睡是没希望了,宁汐也不在乎浪费的时间,她合上盖子,“介意我把个脉吗?”
祁昭深吸一口气,点头。
宁汐走过去,示意他伸手。
因为常年坐轮椅,祁昭大多数时间都在房间里,他的皮肤透着股不正常的苍白,手腕细瘦,触感冰凉,宁汐手搭在上面,只觉得自己大夏天摸到了冰块,就,还挺凉快。
忽略心里的胡思乱想,她一边把脉,一边敲系统,“8523,扫描一下祁昭的身体。”
话音落下,却没有回应,宁汐这才想起,刚刚嫌系统吵就屏蔽了,还没放出来。
系统一被放出来,就跟脱了缰的哈士奇一样,“宿主你竟然把我关小黑屋,你伤了系统的心。”
宁汐冷漠道:“你一组数据哪来的心。”
系统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伤了我的心。”
不理会疯癫的系统,宁汐下令,“扫描祁昭的身体,不然就再屏蔽你。”
屏蔽不单是隔绝和宁汐的交流,而是会被关进小黑屋,里面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对于一个热衷于搞事的系统来说,简直就像给一个爱美的女人买了漂亮衣服,又把她扔进了没有镜子的房间。
系统被威胁到了,委委屈屈的执行她的命令,“宿主,他体内既有蛊又有毒,两种互相制衡,若是其中一种没了,另一种会马上要了他的命。”
“直接把解决方案给我。”一般这种探查的小事,宁汐都交给系统,她比较懒。
“宿主,蛊这种东西,不论是什么特性,都会喜欢灵气足的东西,所以最难得蛊反而是最容易的,毒才是最难的,这种毒叫七星海棠,是将七种毒虫用不同的顺序和手法,糅合在一起,又加入下毒人的心头血,才能制成,所以要解毒,得先找到下毒的人。”
宁汐若有所思,她把脉的时间有点长,旁边的祁玉铭看的干着急,又不敢打扰。
好不容易等到宁汐收回手,祁玉铭急吼吼的问道:“怎么样弟妹?”
宁汐看向面无表情的祁昭,他的眼底无波无澜,已经失望了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
“王爷知道这毒是谁下的吗?”
祁昭眼里掠过一丝阴霾,声音有些发冷,“自然知道。”
“那就好办了,王爷体内有七星海棠和蛊毒两种,必须同时解除,蛊毒不难,就看能不能找到下毒的人。”
祁玉铭兴奋的像个傻子,“真的吗真的吗弟妹,真的可以解毒吗?”
瞥见宁汐脸色不善,他又赶紧改口,“不是怀疑弟妹,我就是太激动了,弟妹莫要生气。”
当事人反而比祁玉铭这个局外人要冷静,“下毒的人不在赤焱国,在苗疆。”
苗疆,在赤焱国和苍梧国交界处,但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他们避世不出,独立于两国之外,苗疆人不论大人小孩,都是玩蛊的高手,令人防不胜防,因此,就算苗疆人少,也没人敢惹。
“没关系,”宁汐显得很是大度,“我们可以出京。”
若不是为了任务,宁汐一定缩在府里让他自己去。
祁昭掩下眼里的波澜,“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先防范贼人再度来犯。”
宁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浸出的泪水,“知道了,我先去布阵,还请王爷召集府中人,别让他们乱跑。”
祁昭看了看她揉眼睛的手,“雪霁。”
门外侍立的侍卫推门进来,“王爷。”
眼角瞄到衣衫不整的祁玉铭,在心里皱眉,不知道二王爷又在搞什么鬼。
“召集所有人来霜寒阁,暗卫也一起。”
“记得通知何鸣他们,待在自己房里。”
宁汐还没忘记那个无故遭劫的侍卫。
雪霁领命去了,就算心里不解,但他不会质疑王爷的命令。
宁汐摸了几块糕点,跟在后面出去了。
门外,裴礼还在尽职尽责的看守茶杯,宁汐进门前忘了这茬,“给我吧。”
裴礼有些犹豫,“小姐,为什么不烧了它,这个很危险。”
宁汐从口袋里袖口里摸出一个竹筒,往里面撒了点药粉,“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示意裴礼揭开杯盖,宁汐将竹筒伸进茶杯中,感受到竹筒里有了动静,她塞上盖子,顺手递给裴礼,“你带着吧,注意别碰掉塞子。”
裴礼接过竹筒,小心的揣进了怀里,他也是心大,就贴身放着。
宁汐难得多了句解释,“放心吧,里面有药粉,它已经沉睡了。”
府中的侍卫和为数不多的小厮丫鬟都被召集到霜寒阁,连平时隐身的暗卫,也被聚集在这里,每个人都戴着面罩,看不清面貌,身形相差不大,一眼望去像是复制粘贴。
小厮丫鬟偶尔窃窃私语,暗卫们却是一片静默。
接过侍卫递过来的装玉石的盒子,宁汐脚尖轻点,飞身落在屋顶上,环视周围,选好位置,打开手中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大块品质上好的血玉,触手温热,血色浓的像是要渗出来一般。
宁汐并指如剑,从血玉上切下一小块,扬手扔向特定的方位。
如法炮制,一共切了三十六次,这才合上盖子,将之放在屋顶上。
抬手掐诀,气机震荡,先前散落四处的血玉,受气机牵引,慢慢飘上半空。
所有人似有所感,抬头看向头顶。
月色下,宁汐宽袖飞扬,乌发轻轻舞动,似要乘风而去。
血玉在空中翻腾,伴随着宁汐的手势改变着自己的方位。
宁汐一挥衣袖,装阵眼的盒子从她袖中飞出,盒子在半空中炸开,露出里面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珠。
玉珠一出现,所有血玉上爆出一道血芒,汇聚在玉珠上,将它渲染成血色。
某一刻,宁汐突然加快了动作,所有血玉“嗡嗡”震动起来,随后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散而去,落在王府上空,细看会发现就是刚刚宁汐埋下血玉的地方。
一道如蛛网般的阵图出现在王府上空,缓缓旋转,流光溢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祁昭和祁玉铭同时抬头,前者看人,后者看物。
白色玉珠随之震动,半炷香的时间后,阵图血光大作,所有血玉包括玉珠,一同消失在半空中。
所有人心头一震,只觉得周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细看又无甚变化。
祁玉铭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动作,揉了揉眼睛,生动诠释了一个表情包:目瞪狗呆.jpg。
宁汐从房顶上下来,呼吸稍显急促,宸王府面积不小,在这灵气低微的位面,即使是宁汐也有些费力。
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侯在边上的雪霁,盒子里的血玉足足缩水了三分之二。
宁汐平复下呼吸,看向一旁的祁昭,“避免误伤,阵法只是功能单一的困阵,还请王爷知会府中人一声,亥时过后勿要出门。”
祁昭淡声道:“都听见了?”
整齐的应是声传来。
宁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祁昭颔首。
祁玉铭急忙叫住她:“弟妹留步,本王有个问题想请教,如果不小心误入会怎么样?”
宁汐恶劣一笑,“那就祈祷自己不会饿死在里面。”
祁玉铭被吓得缩了缩脑袋,心里却活泛开来,这要是以后有人得罪他,他就半夜约人来宸王府。
祁昭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出言警告,“不要做多余的事。”
祁玉铭讨好一笑。
宁汐没有再停留,带着青芜和裴礼离开了这里。
这会当务之急是先睡觉,报酬可以延后,她也不怕祁昭赖账,谁敢赖她的账,她就让谁睡坟头,任务都要靠边站。
回去的路上,宁汐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劳累过度的脑子一时想不起来,系统也坏心眼的没有提醒。
直到宁汐离开良久,大家面面相觑,祁玉铭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所以,阵法现在是启动状态?我们呢?今夜在外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