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石青雨出乎意料没再找她麻烦，倒是池暮，渐渐不安。

直到初八的前一日，心中隐隐的不安终究扩散成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甄游的不信任。

当晚甄游翻墙而入，直接来房中找她。

“明天不是就见面了吗？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翻墙进来？”池暮不解。

“最近可有按时吃药？”甄游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池暮点头，“刚开始吃还是会有反应的，比如晕倒或者全身发痒，直到最近几日，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这就对了，看来明日石大人的身体会有大起色。”

池暮欣喜，“如此说来，等他病好了你就能帮我离开这里了？”

甄游默然，池暮脸上的笑凝固在脸上。

“你答应我的事情，不作数了？”

“作数，只是还不到时候。”甄游抬眸，眼底的情绪难以分辨。

“那是何时？”池暮往后退了几步，语调淡淡，“莫不是想流干我的血？”

“我不会让你死，只是还需要你多待些时日。”

甄游坐在原地，池暮神色沉了下来，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仅剩的那颗药丸，“还需多久？”

“现在还说不准。”

池暮将药丸丢在地上，一脚踩在上面，“那好，以后我不会再吃你的药丸了。”

甄游微眯双眼，她的反应到底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石之信的病没好，你就别想着走了。”甄游起身上前，想要看清今日的池暮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是吗？那你能保证他的病好了，我就能走得了吗？”池暮侧头，迎面对上他的目光，坦坦荡荡。

池暮依旧不能释怀，那晚偷听到石之信与甄游的对话，他清清楚楚地说了，要保石之信长生不老，也许他对石之信撒谎了，但也有可能是对她撒谎，更或者，他从未对谁说过真话。

“你的目的是什么？”池暮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若是为了钱财，他大可公开自己药师的身份，生意定是源源不断。若说他什么都不图，只想着用她的血来给石之信炼药？

怎么可能！

池暮往前一步，亮光下，她眼神清亮，微抿着唇，透着一问到底的固执。

“你，到底是谁？”

甄游嗤声一笑，往后退了几步又重新坐下。

“池暮，没想到你也不傻。”他前倾，语调阴阴沉沉，“可是，你还是被我从池家骗了过来。”

池暮握紧双拳，甄游看懂了她在生气，满意地笑了。

“你是不是想问，池家女儿这么多，为何我偏偏挑中你？”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

“你虽不是姜族人，但是并非所有人的血都能供我炼药，所以，你自然是我精挑细选的。”甄游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小酌一口，“至于其中缘由，我并不打算告诉你，不然……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哈哈哈！”

池暮从未见过甄游如此刻这般张狂，而她的心也沉到了最低端，像是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深渊，不管她如何挣扎，回应她的只是自己呐喊的回声。

“我不会告诉你我是谁，那么池暮，我们重新交易吧。”甄游看她：“今后你不必再吃药丸了，但我需要用你的血来炼药，我保证三个月内把你带出石府，并且无后顾之忧。”

甄游的话是真是假，池暮判断不出。但她坚信，对于一个有所隐瞒的人，她大可不必每一句都是真话。

“我暂且信你。”

甄游紧盯她的双目，像是探究像是犹豫，最后所有的情绪烟消云散，只是轻飘飘地哼了一声。

“那就如此谈妥了。”甄游起身要走，还差一步就跨出门槛的时候停了下来，回头，“忘了今晚来找你的正事。”

甄游从袖口中拿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吃了。”

池暮翻白眼，不情愿地接过药丸往嘴里送，想着甄游的保证可信度真是不高。只是下一刻，她的思绪戛然而止，整个人往后倒，似乎有人接住了她，眼睛已然睁不开，妥妥地晕了过去。

————

当她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仿佛身体被一个姿势固定了很久。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双手双脚被沉重的铁链束缚着，全身软绵绵，反复摔了几次才勉强能够站起来。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的却是微不可闻细声

“甄游！你又骗我！”

甄游从黑暗处的尽头走出，脸上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既然你已经对我有所疑问，那我做什么保证你估计也不会全信了，对吗？”他捏住池暮的下巴，温温柔柔，但吐出的话语却令人窒息，“如此，要想万无一失，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来保证了。”说完便将一杯红褐色的药水倒入她口中。

巨大的苦涩蔓延她整个口腔，然后冲破喉咙，流向胃中。眼中的泪滑落嘴边，可根本没能将难受的味道冲淡一丁点。

池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甄游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

她再也无力站稳，甄游将她狠狠扣在怀中，直到杯中的药水全部倒入她口中，他依旧没有放开，而是低头，阴冷的声音紧贴她耳边，“喜欢这个味道吗？它叫鸠草，是一种用你的血都无法化解的剧毒。”

“毒发的时候可难受了，像是几百个倒钩扎入的你身体里，然后再连根拔起，血肉模糊的痛大概就是这般了吧……看你的脸色越发苍白，是不是开始痛了？”

池暮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痛得无法表达，只能紧紧抿着嘴唇，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的她，因痛苦而剧烈颤抖，手脚已经不听使唤，铁链被拉扯着发出刺耳的拖拉声。

“看，连铁链都不能让你安分下来。”

池暮满眼通红，在她感觉呼吸快要停滞的时候，甄游用力捏开她的嘴，又灌进了一杯，虽不如之前的苦涩，也不是什么好味道。

“你这模样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了，还是给你解药吧。”

之后，池暮的视线渐渐清晰，身上的疼痛慢慢退却，只剩下一身冷汗。

“可惜这解药没带够，你这毒啊还没根除，最多能撑个十天八天的……至于之后的解药，就看你的表现了……”

池暮怒极反笑。

“果然，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放过我。”

“一开始我就说过，这么个大美人拿来冲喜，可真是暴残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