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暮穿着一身灰蓝色布衣在小道上快速行走，有了廖梅青的帮忙，加上府中上下忙得不亦乐乎，根本就没空注意到这个拿着小包袱埋头走路的布衣女子，直至出了石府也没被人认出。站在街上，她回望身后的高墙，不禁眼眶发热。她千辛万苦，只为做个普普通通的池暮。

一路上躲躲闪闪，生怕被人认出来。路边的小贩在叫卖，店门口的小厮热情地请她进去坐坐，河边熙熙攘攘的路人在围观月色，河中央的小船上有女子在弹琵琶，王都的夜依旧热闹，不管少了谁都不会改变。

出城的路她已熟记于心，只是太过紧张总是被周边的风吹草动而惊扰。快到城门时，她躲在一个木桩后观察形势，此时接近戌时，还是有人陆陆续续出城，但士兵检查的速度比往常要慢，除了查看必要的通行牌，似乎还会盘问一番，因隔着些距离池暮听不到具体问了什么。

身后被人推了一把，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姑娘要出城？”一个穿得比池暮还朴素的男子，高高瘦瘦，双手插袖口里，满脸迎合之笑。

池暮神色警惕，连连后退。

“姑娘别怕，我又不是人贩子，再说姑娘长得也不是……”看清池暮后男子愣住，无比惊奇，“我也就是赚点活命钱，姑娘长得标志，不出城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个好地方。”

“不必。”池暮遮遮掩掩，扭头往反方向走。

“那姑娘就是要出城了！可是遇到困难？我可以帮忙啊！只要价钱合适！”男子在后面穷追不舍，池暮突然停下，他险些撞上去。

“你只要钱？”

“虽说姑娘秀色可餐，但我就是讨口饭吃，要求没那么高。”男子神色讨好，生怕她跑了。

池暮指了指城门方向，“出城的要求似乎跟往日不同了？”

男子给池暮比划了个手势，池暮掏出几个铜板，“你先说说看。”

男子眼睛发亮，“看见那几个士兵没？”

“嗯。”

“发现他们有何不同？”

“麻烦你有话直说。”

“噢噢，平时他们只查看押运往来货物的通行牌，但今晚特别严格，凡是出城的都要盘问，蹊跷得很。”男子停了下来，眼神意有所指，池暮又塞给他几个铜板，催促继续。

“所以姑娘要出城，势必要被问上一问的，或者姑娘身份特殊，兴许他们就不会为难了。”

“你看我像么？”

男子嘿嘿一笑，“或者有什么特别信物？”

池暮犹豫，最后还是拿出了石青雨给的那块金色腰牌，谁知男子看到后脸色大变，一抬手把她的腰牌推回衣袖里。

男子把池暮拉带木桩后面，小声问道，“我向来只认钱，没兴趣知道姑娘是何身份，只是姑娘若要出城，万万不能出示此物。”

“此物不妥？”池暮连忙问道。

“我时常在此地蹲守，今晚出城之人中也有几个是拿的此腰牌，全都被带走了。”

池暮沉默，看来这腰牌是块烫手山芋，弄不好会惹来祸事。

“姑娘要出城我可以帮你，只是这价钱不低。”男子笑嘻嘻。

池暮身上的盘缠要留着出城后雇马车还有找地方住用的，能活动的实在不多，但她很快注意到那男子盯着自己的袖口炯炯有神。

“你想要腰牌？”

男子立即点头。

“方才不是说它不能用？”

“出城不能用，但在其他地方还是很好使的。”男子斩钉截铁，“姑娘就说愿不愿意吧。”

“成交。”池暮直接递给他，她想过男子有可能是框她的，但这东西毕竟是石青雨给的，总担心不牢靠。

男子迅速把腰牌收入囊中，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元江城开镖局的，这信能证明你是过去投靠亲戚的，你看这里还有镖局的镖印呢！若你去元江，凭这东西进城也是管用的！”

池暮仔细看了看，内容确实写得清清楚楚，上面还盖有江门镖局的镖印，只是……上面的署名是……

黄大福

“你确定我能用这名字？”池暮皱眉。

“哎呀拿错了拿错了。”他又掏出了一个信封，打开扫了一眼递给她，“王莲花，这回准没问题。”

池暮收下信件，男子风一般消失在街道尽头。她深吸一口气，忐忑往城门口走去。

“叫什么名？”

“王莲花。”

“出城干什么？”

“去元江投奔亲戚。”

池暮乖乖拿出信件，士兵打开看，“你们江门镖局怎么这么多亲戚？走吧走吧！”

池暮抓紧包袱，快步往城外走去。

天色渐晚，城外黑灯瞎火，人影全无。离最近的驿站还有两里路，不算远，可以在那休息一晚再雇辆马车。她打算去元江城，至少能凭借手中的信件顺利入城。

到了驿站已是深夜，守在前堂的小厮已经靠坐在椅子上睡意沉沉。池暮走近，小小叫了一声，然后又戳了戳他，小厮睡眼朦胧，睁眼就看到略为狼狈的池暮，立刻打起精神。

“姑娘要住店？是要贵宾房还是普通房？价钱差别不大，你这么晚入住我就算你一半价钱。”小厮一口气说完。

“普通房就行，我明早就走。”

“好嘞，瞧着姑娘一路过来也累了吧？要不要点碗牛肉面？我按素面的价钱给你。”小厮继续。

池暮笑笑摇头，“不用了谢谢。”

“好嘞。”小厮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钥匙递给她，“二楼右转第一间。”

池暮接过，想了想问道，“这里可有马车雇用？”

“有的有的，姑娘是要去哪？”

“元江城。”

“二十两，价钱可不能少了，不然车夫不干。”

池暮拿出五两，“这是定金。”

“好嘞！姑娘大方，明早赠送素面一碗！”

池暮微微一笑，想着这小厮还真是会做生意。

只是第二天一早，小厮端着热腾腾的面上楼敲门，并没有等来回应，推门一看房中已是无人，而约好的马车也没有等来预订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