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度安静。
从窗户进来的晚霞里,点点灰尘下浮游。
何雨宏的思路很清楚,他讲得更清楚。
“你别扯这个,那你问问傻柱,他那鸡哪来的?”许大茂见势不对,连忙道。
他也是无赖。
这种行为,搁未来的司法实践中,是个经典的案例。
怎么能要被告自证清白呢?
所有的质疑都需要证据辅佐,也就是著名的‘谁主张,谁举证’,这是原告和司法部门的举证责任。
可惜了,现在并没有颁布这项法条。
加之人们的法律意识薄弱,习惯于用人情世故去解决问题,这才出现像许大茂这茬闹剧。
何雨宏直觉得胸口有点堵。
此刻,他第一次有种秀才遇无赖的感觉!
见他不耐,易中海大手一挥,“行了,那就开全院大会,让大家来评一评你们这事。”
“雨宏,你有什么话,大会说。”
他找补了句,看在何雨宏高级知识分子的面。
实际,道理已经掰扯的相当清楚。
易中海并没有偏向许大茂的意思,只是想要许大茂心服口服,不要后续再伺机打击报复。
他为了的是这个院子的安宁。
许大茂得意洋洋地冲两兄弟一扬下巴,拉着娄晓娥,追易中海。
何雨宏与何雨柱对视一眼,默契地抬脚出去。
何雨柱闷着头,低声道,“待会你少说,实在不行……”
“没有不行,这事他翻过来卷过去,没证据都是白扯。”何雨宏打断他的话。
老哥的心思,他很清楚。
明摆地要给秦淮茹家的大儿子棒梗背锅。
没他就算了,现在有他……
哼!
不使用武力的情况,古有诸葛亮舌战群儒,今有他何雨宏喷败全院!
让他们也瞧瞧,什么叫21世纪最出名的生物,键圣!
前院已聚集不少人,或多或少,大家伙已听说许大茂鸡丢了的事。
拉着长条凳,众人围着四四方方的院子空地坐下。
正对入口大门的是院里三位大爷,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
易中海中间,坐得端端正正。
刘海中端一水杯,学着领导模样。
阎埠贵戴着一断过缠着胶布的眼睛,微眯的眼中透露着算计。
三人的着装深刻时代的烙印。
深蓝色工装,手工棉袄背心,深棕色棉纶夹克。
色调一概的沉闷,没有以后的张扬。
不过过不了多久,这些都会被淘汰。
天色已黑,烛光和灯光联合提供光亮。
“今天召开全院大会,就一个内容,这个许大茂他们家,鸡被偷了一只,这时候,有人家的炉子炖着一只鸡呢,也许这是巧合,也许这不是巧合,我跟一大爷、三大爷,我们商量了下,决定召开全院大会,下面有请我们全院资历最深的讲两句。”
资深官迷刘海中的这一套发言,轻车熟路,语调、停顿、动作,拿捏相当到位,看来没少讲。
大家伙也听得腻,视线聚焦在何雨宏两兄弟和许大茂夫妻。
“别的不多说,大家都知道了。”易中海没那么多絮叨,他的核心是解决纷争,消解矛盾。
他看向何雨柱和他背后站在的何雨宏,“何雨柱,你说实话,许大茂家的鸡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啊,我又不是小偷,我偷什么鸡啊。”何雨柱坦然道。
小偷二字,有点戳围观街坊里某人的心。
“那我问你,你们这鸡哪来的?哪来的!”许大茂气愤异常,跟找到铁证似的。
“呵。”何雨宏一声冷笑。
众人的注意力从许大茂聚集到他脸。
不理会老哥的眼神,何雨宏看向易中海,“一大爷,我作为何雨柱的弟弟,何雨柱的同事,说两句,可以吧?”
“可以,你说吧。”易中海点头。
“我也想问许大茂一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炉子里的鸡是你家的?捉奸捉双,捉贼捉赃,没有真凭实据,你却要我哥自证清白,那以后,我每天买一只鸡,先偷偷自己吃了,然后全院找,找到一家吃鸡的,我就说他偷的,行不行?”何雨宏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大茂。
“你……你别跟着胡搅蛮缠!”许大茂气急,“捉贼捉赃?你哥那炉子的鸡汤就是赃物!”
“呵。”
何雨宏没笑,那边的阎埠贵笑了。
何雨宏瞥了那老算计一眼,眼中多了几分好笑,冷冷道,“说你没文化都是抬举你!”
“这话出自《初刻拍案惊奇》卷17,‘况且捉奸捉双,我和你无实迹凭据,随他说长道短’,意思是要拿出真凭实据,伟大领袖都说实事求是,你这空口白话,凭白污蔑我哥清白,我看你是欠收拾!”
最后一句,他语调已降至冰点。
他身子猛地一震,像是鼓起肌肉。
吓得许大茂当时眼就直了!
周围那些个街坊,怔怔地望着何雨宏。
此刻他们的心情真要用未来一句很土却很真实的话形容: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不明觉厉,不明觉厉啊。
这就是高级知识分子的口才吗?
“雨宏!”
易中海起身,一声高喝,声音震荡空气,回响有余。
娄晓娥算是这院长大的,很清楚何雨宏的能耐。
“算了,算了,不就一只鸡吗?丢了就丢了,我们不找了,不找了。”她拉着许大茂离开,眼里藏不住的惊慌,语气里不乏委屈。
自家丢了鸡,现在丈夫还会挨顿揍,哪说理去?
许大茂一腔想要整何雨柱的心思全部落空。
他一脸难色,想回去再掰扯掰扯,可他连傻柱都打不过。
见苦主离开,易中海深深看了何雨宏一眼,扫过周围,“行了,都散了吧。”
阎埠贵起身,拿着茶壶,媳妇三大妈,两儿子阎解成、阎解放跟。
他不无得意地蔑过三人,“瞧瞧,看看人家这口才。”
“以后别再说什么学习无用,知识就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