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顾觉昭接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又过了一些时间,苏素锦总算完成心理建设,站定了起来。
但她还是感觉很难受。
这几天好不容易养回来的气色霎时间消退的无影无踪,脸像白纸一样。
站在白炽灯底下,几乎要被照得透明。
顾觉昭瞧着心疼又愠怒。
但不好发作。
只能计划着回去好好再给苏素锦补补身子。
面前的江淮依旧用手抱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顾觉昭提醒了他,“抓紧时间通知你爸妈吧。”
江淮回神,呆呆地回了个“好”字。
事到如今,也不能再隐瞒了。
江儒生还的可能性极小。
如果江爸江妈现在赶来,还能再看一眼。
江淮起身,欠了欠,掏出手机到一旁打电话。
他的背影单薄又虚弱。
苏素锦感觉几天不见,就瘦了好多。
十分钟后,江淮回来了。
他的脸色铁青,但却挂了违和的笑容,朝顾觉昭道谢,“谢谢顾先生提醒。我……也瞒不住了。”
顾觉昭望了望手术室,又转眼对上他,“你哥进去多长时间了?”
江淮咽了咽,如实回答,“大概,快有三个小时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攥紧了拳头,像怀揣着莫大的恨意。
可这恨意无处发泄,只能紧咬牙根。
“我哥他……真的太糊涂了,他不知道疼么?那刀,多快啊……”
江淮像陷在了回忆之中。
双眼无神,看着地板,喃喃说着。
顾觉昭皱眉,“你哥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之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
江淮“嗯”了一声,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大概三年。之前也发生过,送进不少次急救。但,都没像现在这么偏激过……”
一听三年,苏素锦的心就被揪了起来。
终究和她有关系。
怎么也推脱不掉的。
一想到前几天江淮苦苦哀求自己能来看一眼,苏素锦就觉得可笑。
要是江儒今天不发生这种事,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一次。
只为撇清关系。
谁知,命运弄人。
内疚让她开了口,“对不起……我……真的对不……”
只是道歉的话还没说完,手术室的“正在手术中”的红灯就熄灭了。
随着手术室门的打开,走出了关键人物——主刀医生。
他穿着手术服,沾满了血污,还没来得及摘手套换衣服,就径直走到了江淮的面前,鞠了一躬。
然后,说了两个字。
“抱歉。”
*
顾家的私人飞机重新降落在A城土地上的时候,夜幕已经垂下。一排一排的路灯亮起,像是盛大的迎宾仪式。
与此同时,也迎来了入秋的第一次降温,甚至有了些早冬的味道。
不过才入十月,就如此寒冷,很难不让人畏惧不远处的凛冬。
果不其然,手机连上网络的那一刻,就接收了一条通知。
标题写着:专家预测,今年冬天将遭遇严寒。
可苏素锦却无心浏览。
她只是点开手机屏幕想看个时间。
下午八点四十六分。
要是搁在以往,她会在家里,顾觉昭则会在公司。
但今天不一样,他们都在从私人机场回家的路上。
相顾无言。
苏素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干脆不说。
直到回了顾氏庄园,进了大门时,顾觉昭才打破了宁静。
“你先回去吧,我去公司,还有点文件没处理。”
苏素锦知道工作在顾觉昭心中的重要性,没做任何反抗,默默打开了车门独自下去了。
顾觉昭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纤瘦,却有时候又蕴含着格外强大的力量。
直到看她走进了大门后,才收回了眼色,对着前排的付勇吩咐着,“走吧,去公司。”
老付不敢相信,“顾总,您真的回公司啊?”
后排男人直截了当,惜字如金,“回。”
老付只好老老实实应下,手诚实地转动了方向盘。但他还是想多表达一下心里的不解,“顾总,今天的事,我大概也知道了一些。夫人,正是难过的时候。您……难道不陪她吗?”
因付勇的话,顾觉昭想起了白天的情形。
江儒抢救失败后的二十分钟,其父母赶来了。
但他们却一点没有惊愕的模样。
反而坦坦荡荡接受了这一切。
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
江母掉了几滴眼泪,看起来稍微正常些。
所以,苏素锦的自疚,显得非常多余。
江父江母疑惑她的身份,向江淮问了几句。
江淮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全盘告知。
包括顾觉昭的身份。
谁知,两口子非但不领情,打量了苏素锦几眼后,阴阳怪气地夸耀着,
“原来你就是阿儒口中的苏小姐啊?”
苏素锦脸色唰一下变白,咬牙点头,“我是。”
江母面皮上的厌恶都快要溢出来了,“那我替我们家江儒谢谢您的照顾!”
苏素锦的步子都站得不稳了。
她感觉心脏像针扎一样疼。
江淮觉摸着气氛不太对,赶紧出来解释着,“妈,苏小姐是我联系来的。她忙,能来看一眼哥哥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人家跟我们非亲非故,来者就是客,已经很好了。”
这话却没一点缓和。
反倒更激化。
江母冷笑一声,“不容易?你都说是非亲非故了,我还求着她来?要不是江儒认识她这个扫把星,都不会成现在这样!”
苏素锦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她的眼泪即将滴落,厉声控诉,“阿姨,你不要太过分!”
江母却并没有把这话放在眼里。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心痛的事,满腔悲痛,继而化作了对苏素锦的仇恨,“想当初,我们培育江儒花多大的精力?就是因为你,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
话还没说完,江母就像疯子一样向苏素锦扑了过来。
就在她厚实的一巴掌将要甩到苏素锦脸上的时候,被顾觉昭一手握住手腕,拦截了下来。
顾觉昭冷若冰霜,眸中是一团又一团的黑雾,把江母的手看作成垃圾,嫌弃地往前一丢。
“她,不是受害者?白白被你们儿子喜欢上,甩也甩不掉,还要当个大善人成救命稻草。这样都是扫把星,那江儒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