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泽很确定第二发子弹就该从弹道里迸出。

撞针击到雷帽的声音，以及弹头摩擦枪管的声音，他都听的很清楚。

但显然，因为某种咒式，导致源明星海扣动扳机的同时，那颗弹头从枪管射出来的一瞬间消失了。

再结合源明星海此时的话语，宫泽相信子弹应该仍在弹巢里。

是下一发么？

宫泽并不知道。

但游戏要玩到底。

宫泽深呼一息，凝视着案几上的二六左轮。

在源明星海的嘲笑声中，他拿起了枪。

“宫泽小友，一定要小心呐。”源明星海对宫泽的称呼加上了小友二字，同辈份的情况下，他这番措辞充满了讥讽之意。

宫泽望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只是把枪缓缓对准了太阳穴。

再手指将要扣动扳机的片刻，一道雄浑的声音骤响：“宫泽，且慢！”

是源明矢。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凝视着宫泽，眼神示意他赶紧放弃赌局。

“舅舅！生死状都签了，哪儿有反悔一说？”见到此幕，源明星海顿时急眼了，能够合乎情理的杀死宫泽还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舅舅怎么会出来搅局？

似生怕宫泽放弃，他向源明道岐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人咳嗽一声，深深的瞥了一眼源明矢。再有外人的情况下，源明矢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源明家的家主，而家主的威严需要维护，所以老人也不好直接反驳，他附和道：“虽然签了生死状，但小友想放弃还是能放弃的，我源明家向来不强求别人，一切凭你自己定夺。”

“我不会放弃。”宫泽说：“谢谢您的好意了。”这句话是对源明矢说的。

对方见宫泽仍然顽固行事，有些颓然的叹息一声，低下头再也不说一语。

而源明星海则是心里松了一气，心想宫泽是个铁头娃的同时，讥笑着鼓掌：“宫泽小友，我欣赏你的勇气。”

宫泽懒得搭理他，扣动了扳机。

咔擦。

只有撞针的声音。

子弹并没有出现。

第三次，空枪。

宫泽皱眉，并没有感到庆幸的情绪，因为原本从第二枪开始，他就以为源明星海应该有某种能够操纵子弹何时出现的咒式，但这第三枪为什么没出现？

宫泽不解。

这时源明星海低声笑了笑，有些嘲弄的看了一眼宫泽。

没错，正如宫泽所想，他的确拥有操纵子弹何时出现的咒式。

但他之所以不想子弹在第三枪出现，答案显而易见——为了折磨宫泽。

像轮盘赌这种游戏，宫泽是注定的失败方，而源明星海是必胜的赢家。

所以源明星海并不想过早的结束这场对宫泽而言惊险又刺激的游戏。

他更想看着宫泽在机会逐次消失后从希望逐渐变得绝望的表情。

“呀，宫泽小友运气不错啊，第三枪竟然没有子弹。”源明星海说。

宫泽没理他，只是望着他阴阳怪气的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原来是想折磨我么，想看我濒临绝望，痛哭流涕？”

心里淡淡一笑，宫泽面色平静的开口道：“你一枪我一枪的开也太无聊了。所以我们果断点吧。”

“什么果断点？”源明星海楞了一下。

包括旁边观战的老人和源明矢也是楞了一下。

没等他们反应，宫泽再次拿起手枪，拇指下压撞针，食指扣动扳机。

第四次，空枪。

又在近乎0.5秒之类，宫泽再次重复了以上动作。

第五次，空枪。

只剩最后一次！

这一次，宫泽没有再重复了。

在源明星海有些懵的神态中，宫泽左手食指吊着左轮，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笑道：

“你看，这把二六左轮的弹巢总共只能开六枪，我刚刚连开两次，加上最开始的两次，我总共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四枪。而你刚刚只开了一次枪，你说这最后一枪，于情于理，是不是都该轮到你这个“天命之人”了？”

宫泽特意把“天命之人”的字音加重。

既然你能用咒式调换子弹，那么在前五发都是空弹的情况下，最后一发你又如何调换？

宫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静候答案。

“你....你...”源明星海语无伦次，他的咒式启动包括结印至少需要三秒的时间，但刚刚宫泽连开两次，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导致他根本没来得及使用咒式进行调换。

“小友，这不符合规则！”回过神的老人终于出声，即便是他也没料到宫泽竟会用这种方式来玩这场游戏。

“不符合规则？”宫泽轻咦一声，目光深邃的与老人对视：“老先生，其实有些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不是么？”

宫泽指的是用咒式调换子弹。你们都不遵守规则了，还指望我遵守？

源明道岐神情一滞，作为活了一个世纪的老妖怪，他瞬间了明白宫泽话里的意思。

但他原以为宫泽是个蠢蛋并不知道他那个故事中的真正含义，但现在看来对方竟然是在知道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参加了这个赌局。

他凭什么？

这一刻，源明道岐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不过，有些事情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的，否则就变了质。

源明道岐沉声道：“小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宫泽耸耸肩：“放心好了，有些事情我知道不能摆在台上讲。”

他转头看向额头狂冒冷汗的源明星海，俯身前倾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道：

“星海小友，你也同样放心好了，我可是个遵守规则的人，不会让你这个“天选之子”对着自己太阳穴来一枪的。”

源明星海咽下一口唾沫，吞吐道：“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宫泽笑了笑，把二六左轮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在围观三人猛然收缩的瞳孔中，宫泽扣动了最后一次的扳机。

喀呲！

撞针后移，极力压缩着枪托中的金属弹簧，棘齿猛然带动转轮旋转，当最后一发装有弹巢的子弹与枪管重合的瞬间，枪管内火药炸开，推进着弹头呼啸而出！

砰！

宫泽不动如山。

黄铜材质的弹头撞击在宫泽的太阳穴上，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开花场景，反而是一寸寸褶皱压缩，旋即失去了所用动能，无力的垂落下去。

而在弹头将要落地的同时，宫泽伸出双指将其捻在自己眼前，目光从指间缝隙透过弹头直视源明星海的侧脸，他轻声道：

“天命？”

“不过如此。”

双指轻轻一合，弹头顿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