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宫泽收刀,默默鞠了一躬。
东阳邪如此作态,显然内心也是对学府上层的命令持反对意见,但或许迫于自己的身份问题,他不得不遵守命令,但现在有了宫泽这个“破局人”,他可以籍此用这种方式来反对上层,并且不用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只需要简单把锅甩给宫泽就行。
东阳邪的同伴也理解了他的想法,众人相视一眼,终归是默契的没再说话,反而是同时分散四处,等出现的时候,身上都不约而同的带了一些傀儡所造成的伤势。
东阳邪隐有感动,他看向宫泽道:
“谈不上谢,你刚刚那几番话确实触动了我,我们确实没资格剥夺别人活下来的权利。所以我也不太认同上层的决定。”
顿了顿,他继续道:“宫泽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至于枢纽,我们不会再动它。但是,你偷袭重伤我们的事情我会如实禀告,否则上层那些人没理由会相信我毁不掉枢纽。”
“没事儿,你说你的就行,本来就是我的决定,这些锅我全盘接下。”宫泽淡淡一笑。
“够爷们。”东阳邪叹了口气,说道:“但是不论今晚结果如何,饕餮是否被成功祓除,福冈市又是否彻底沦陷,你违抗上级的命令已经坐实,你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什么准备?”宫泽疑问。
“被学府上层审判的准备。”东阳邪深深看了他一眼:“在之前,也和你有个同样违抗过学府命令的人,他的名字叫星野,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星野?”宫泽瞳孔一缩。
东阳邪轻声道:“嗯,他和你的情况类似,学府下达命令毁掉一个被厄灵领域占据的村庄,他因为里面还有几个小女孩而没下手,最终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最终在学府的审判下,他被判处死刑。”
宫泽沉默,没想到星野的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东阳邪继续道:“实际上我们当时都很清楚,星野罪不至死,但当时的上层人员为了侵占源明家的势力范围,强行加重了刑罚,当然,这也是后话了。不过也是导致他现在反叛学府的主要原因之一。宫泽,你这次所做的事情远比星野那次还要严重,你真的要做下去吗?”
宫泽没有犹疑,轻声笑道:“我说过,我只忠于自己,至于这件事做完后的后果是什么,我不在乎,况且学府”
宫泽抬起头与东阳邪对视,轻声道:“没资格审判我。”
“好家伙。”东阳邪眼中有惊讶,更多的是对其意志的赞赏,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放开手脚去做吧。到时候学府审判你时,我会在听证会上尽量多说几句好话。”
“感激不尽。”宫泽鞠身行礼,然后不再多说,朝着下一个枢纽位置飞驰而去。
望着宫泽离开的背影,短发女人沙纪走近,说道:“组长,您刚刚放水可是放到天际了,咒式都没用,否则那家伙走不到三个回合。”
“不一定,你太小好看他了。”东阳邪微笑说,“若真是生死相向,我不一定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沙纪一怔,不可置信道:“您在开玩笑吧?”
“哈哈哈,就当是开玩笑吧。”东阳邪大笑,旋即倒吸一口冷气,断臂被刀切过的伤口散发着阵痛。
沙纪拿出仙豆塞在他嘴里,看着他表情好受一点后,说道:“那组长,到时候回去了该和上层怎么说?”
东阳邪长吐一口气:“就说被某个厄灵袭击了,没工夫毁掉枢纽。”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让他背锅”沙纪迟疑。
东阳邪苦笑:“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我不想一个除灵的好苗子又变成星野,或者又变成我这副走狗的样子。”
“您可不是走狗。”沙纪眼眉一皱,五指攥着东阳邪腰间的肉狠狠一扭。
东阳邪吃痛,大笑道:“行了行了,我自己什么德行我不清楚吗?”
他看向身后几名刚刚故意让自己受了不同程度伤的队友,道:“诸位,抱歉了,这次就让我这个组长任性一回吧。”
“没事儿,组长,我支持你的决定,真不知道上层的脑子怎么想的,让福冈市从地图上消失,真亏想得出来。”有人没好气的说。
东阳邪叹了口气,轻声道:“就这样吧,现在我们去分部吧,毕竟我们小组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为了救回就那些高层人物的子嗣,以确保他们安然无恙”
“是,组长。”
众人齐声点头。
渡边安岐来到铃木吉所在的小组,之前根据宫泽离开的方位,他的下一站是东阳邪的枢纽位置,而离东阳邪最近的枢纽小组,就是铃木吉了。
换言之,宫泽很可能从东阳邪那里离开之后,就来到铃木吉这里。
而渡边安岐就提前一步,直奔这里来了。
看着昔日和自己同入学府进修的好友,渡边安岐保持着兽化后的形态,在原地向自己的胸前打了一掌,一边重重的咳了几口血,一边踉跄的靠近他们。
正随手杀死一具傀儡的铃木吉看到走近渡边安岐,起初以为是什么厄灵,等回过神后,立马招呼着队友,扶住虚弱至极的渡边安岐说道:“渡边?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渡边安岐咳血道:“我,我被袭击了。”
“袭击?”铃木吉一愣:“是一级或者特级厄灵?”
铃木吉知道这位昔日好友已经比自己提前一步成为了一级除灵师,能对他造成如此伤势的,只有一级或者特级厄灵才有可能。
渡边安岐眼眸精光不易察觉的一闪,他虚弱道:“是被我的组员袭击了。”
“组员?”铃木吉一惊,立马道:“什么意思?”
渡边安岐道:“我有个组员叫做宫泽,他违抗了上层下达的毁掉枢纽命令。我当时不同意,然后他就趁我不备就袭击了我,并打算去游说各个小组和他一同违抗命令。”
铃木吉没有听说过宫泽的名字,只是皱眉问道:“他为什么违抗上层的命令?”
“不知道,我也纳”
噗!
渡边安岐吐出一口血,无力道:“我也纳闷啊,铃木,你一定要阻止他!”
望着好友重伤垂死的模样,铃木吉从怀里掏出粉末瓶,连忙给他用上,并说道:
“放心吧,那家伙违抗上级命令不说,还敢偷袭你,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他眼眉一沉,骤升杀气。
望着铃木吉此时的模样,渡边安岐心知目的已经达成,在粉末瓶的修复下,他刚刚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说话也不再装模作样:
“那家伙等会儿说不定就要过来游说你,你可千万别信,我先躲起来,等他出来的时候,把他一把抓住!”
“行,你先藏起来吧。”铃木吉点头。对于这位好友,他没有太多的怀疑,六七年前两人同入学府,一起执行过无数困难的任务,是过命的交情。
又招呼着组员杀掉不少前来的傀儡,又等了片刻后,铃木吉就看到一个狂奔来的人影,他眼神看向躲在暗处的渡边安岐,后者向他点点头,铃木吉心思明了,他一步踏出,阻拦道:
“挺,这里是第四组,我是组长我铃木吉,来者何人?”
“呼你好,在下宫泽,来这里是想告知诸位一个消息。”宫泽喘着粗气,一路保持着高速狂奔,可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不过看着对方小组好像还没有毁掉枢纽,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终归是赶上了。
“消息?什么消息?”望着宫泽的表情,铃木吉心里冷冷一笑,小崽子还很会装。
“枢纽不能毁!”宫泽急忙说。
“哦?”铃木吉道:“什么意思?枢纽为什么不能毁?这不就是我们的任务吗?”
“枢纽毁了,这片区域会变成深渊,是饕餮施加的反制措施。”宫泽解释。
“哦?是吗?”铃木吉并不信,在好友先来一步的情况下,他只觉得眼前这小子倒挺会编。
宫泽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的语气透着一股随意,似乎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来
忽然,脑中闪电般掠过一丝生死之间时才涌现的直觉,宫泽下意识弯下腰,一道强劲的风流从身体上方擦过。
弯腰的同时,宫泽收放在刀柄处霍然出鞘,手中旋转,挑出一抡雪亮的刀花,籍此拉开了一段距离。
“渡边安岐?”后翻了几个身位,宫泽刀刃插在地面稳住身形,望着偷袭自己的人,瞳孔骤然一缩。
“被躲过了吗?你这家伙反应还真快。”一击落空的渡边安岐稍微有些失望,又盯着宫泽阴测测道:”“宫泽,之前敢偷袭我,你还真有种啊。”
宫泽盯着与渡边安岐并肩站的铃木吉,也依稀明白了些东西,他皱起眉头,声音低沉道:“那可算不上偷袭,只是你反应慢而已。”
渡边安岐兽化后的利爪狠狠一紧,满是黑色长毛的身体肌肉再度膨胀几分:“偷袭的小鬼可没资格说我反应慢。”
宫泽没在理他,只是看着铃木吉,语气依然客气道:“铃木先生,毁掉枢纽会造成地域的塌陷,到时候整个福冈市都会从地图消失。您”
“闭嘴吧。”铃木吉打断了他:“你偷袭渡边兄是否属实?”
宫泽叹气,点头道:“如果把他反应慢归咎为我的偷袭,那姑且算是吧。。”
铃木吉点头,继续道:“你违抗学府上层命令是否属实?”
宫泽沉默,又点了点头。
“还挺实诚。”铃木吉捋开衣袖,露出绣着黑色纹身的手臂,轻声道:“这两条既然你都犯了,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至于毁掉枢纽会导致地域塌陷,抱歉,不论这是否属实,都与我们执行的任务无关。”
宫泽眼神一凝,看样子对方不会被自己一番说辞就改变立场,加上渡边安岐,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但是
看着铃木吉身后走上前的三个小组成员,对方显然不会玩单挑这种幼稚的游戏,而是打算五个一起上速战速决。
五个除灵师,除了已经确定的一级渡边安岐咒式是兽化外,其余人咒式情报全部未知。
毫无疑问,宫泽落了字面意义上最纯粹的下风。
“虽然我们不会杀死你,但建议你乖乖束手就擒,这会少去很多痛苦。”铃木吉手臂上的纹身渐渐化为实体,是一条围绕周身的黑色中华龙以及在头顶盘旋的黑色凤凰。
咒式,式神术。
以式制作的涂料涂抹在身体上,以此强化身体,获取式神的能力。
“束手就擒不是我的风格,开打就开打吧,反正也不是今晚打的第一次仗了。”宫泽直立起微微有些发酸的腿部肌肉,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隐隐散发着疲倦想要休息的信号。
今天晚上已经数不清进行了多少次战斗了,不算上那些傀儡,第一次所遇见的星野,第二次的渡边安岐,第三次的东阳邪,再到现在的五人组。
虽然还没到强弩之末的地步,但宫泽能感知到也不远了。
但是,别无他法。
不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这种莫须有太过缥缈的东西,只是单纯为了贯彻忠于自己的信念,宫泽不论如何也不会退缩。
五名除灵师?
情报缺失?
绝境?
仅此而已。
宫泽右手冬雪,左手白牙,刀刃枪口同指地面。
对方想速战速决,但宫泽何曾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一瞬,宫泽浑身已经近乎竭力的肌肉再次被压榨,宛若人形机器的身体再度驶动起来。
快。
快到了极致。
言魁曾比喻宫泽的速度宛若新干线上驶动的电车,那这一秒,宫泽就如同天空劈下来的径直闪电,只不过这道闪电是在地面移动。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宫泽就移向了他们的身后,在一名组员刚有所察觉正欲回头的刹那,伴有高速移动而发出轻微蝉鸣的刀刃便狠狠斩掉了他的双膝。
噗!
大片血花喷泉般顷洒。
宫泽沐浴在血色中,宛若杀神。
从东京开始的咒术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