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全部了”，薇尔将几张写满的羊皮纸双手递交到空的手里，恭敬地说道：“她们中很多人的家乡都被毁灭了，家人在世的也很少，甚至有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只记得作为奴隶的编号。”

空扫过几眼，将羊皮纸折好放进口袋里，将艾莉娜带来的钥匙交给薇尔，说道：

“打开她们身上的枷锁。”

“是。”

薇尔接过钥匙，上前为这些奴隶打开手铐和脚镣。

“包括项圈。”

空提醒道。

“可是客人……这些项圈是取不下来的。”

薇尔迟疑道。

空正要追问，艾莉娜微笑着说：

“这是用开口铁环直接在她们的脖子上焊接而成的项圈，从她们成为奴隶的那一刻开始，伴随她们直到死亡。”

“而且这些项圈上还附加了魔法”，艾莉娜一边说着，一边从沙发上离开走到安黛拉面前，蹲下身来温怜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蛋，柔声道：

“就像这样——”

艾莉娜突然握住少女脖子上的项圈用力向外拉扯，本是跪坐姿势的少女一下被拖拽到地上，与此同时那黑漆漆的项圈亮起了紫色魔法纹路——

“呃啊！！！”

少女双手护住脖子上的项圈，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如果这些奴隶想要取下项圈，她们就会收到惩罚，如果项圈破碎，她们就会死。”

艾莉娜脸上挂着典雅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空眼神一凛，与他对视的艾莉娜瞬间感到晕眩。

她的眼睛，那之中没有任何负罪感，而是充满了冷漠，隐藏着疯狂。

一瞬间屋内金光闪过——

只听“咔嚓”一阵细密的脆响，艾莉娜扶额定了定神，再睁眼时那些原本挂在奴隶脖子上的项圈已经化作碎块掉到地上，并且没有任何人受伤。

“怎么会这样？”

艾莉娜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项圈上的魔法是帝国最强大的魔法师所设计，虽然的确有过魔法被破除的先例，但在一瞬间、这么多的项圈、怎么可能？

“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你本可以支配她们的一切。”

艾莉娜冷静下来，发问道。

“你卖给我的是什么？”

“她们的一切——生命、自由、身体、灵魂和所有她们所拥有的一切。”

“那你觉得你有资格把这些东西卖给我吗？”

面对空的诘问，艾莉娜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没有，可是神有资格，拍卖场外有着整个帝国最雄伟的一座神像，神在看着。”

“她们是被神遗弃之人，神没有资格。”

神没有资格。

这几个字仿佛击在艾莉娜的心脏上，给了她来自灵魂的压制，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起来。

眼前这个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

刚才接触安黛拉的时候，艾莉娜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尽管艾莉娜隐藏的很好，但这都逃不过空的神识探查，包括少女身上多出来的奇异能量波动。

“记得要走大路。”

在空带着奴隶离开前，艾莉娜是这样提醒的。

但不管是大路还是小路，空很清楚，该来的麻烦总会来的。

“先生，前面有人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车夫回头对在车里休息的空说道。

此时是夜里，空的车队停在皇城近郊去往皇家穹顶竞技场的大路上，按理说现在这个时候这条路上会有很多马车经过。

但实际上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空下车查看状况，只见一队身着重铠的士兵大概三十几人围住了马车，一名老者从士兵身后绕过来，说道：

“先生，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那我该如何赎你口中的罪呢？达尔顿先生。”

达尔顿以为二皇子交给他的是一场硬仗，可没想到对方其实是个软柿子。但他还是谨慎地观察着空的动作，以防有诈。

“安黛拉小姐不是你可以碰的。”

“也就是说我把那个奴隶交给你们，你们就会让我的马车过去。”

“没错。”

达尔顿心中窃喜，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简单。

“那我不同意，你们上吧。”

空负手而立，轻蔑道。

达尔顿感觉自己是被眼前这个年轻人戏耍了，怒道：

“你听说过霜星帝国反魔法部队吗？这三十七名士兵是其中精锐中的精锐，许多大魔法师都死在他们手里，今天你也不会例外。”

人类的废话真多。

这是空现在唯一的想法。

今天所见的一切让空感到十分不适，放在万年之前，他会杀了拍卖场里的所有奴隶主，而不是买下所有奴隶。

“上！”

达尔顿苍老的嗓音带着狠辣。

三十七名士兵得令齐齐抽出长剑向空攻来，转瞬间已有数剑刺到身前！

空甚至不屑于调动神力，那些剑却在他身前的位置毫无征兆地断裂——一轮又一轮的攻势后，士兵们手中的三十七把长剑已经变成了七十四段落在地上。

人类的武器无法伤害神，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创世神制定的法则。

“你……你……”

达尔顿手指着一直在原地不动的青年，声音颤抖。

而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敢再靠近眼前的青年。

上一次断的是剑，那么这一次呢？

“是什么人敢在霜星帝国皇城内械斗？”

一队马车从远处过来，马车中传出一个男声如此说道。

“三……三皇子？”

达尔顿听出车里说话的这人正是霜星帝国的三皇子，顿时长舒一口气——三皇子带了不少护卫，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无疑是救了自己一命，可达尔顿眼下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紧张，脑中飞速运转但还是佯装镇定道：

“刚才接到线报说有人劫走了拍卖场的货物，家主派我来解决此事，结果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哦？拍卖场的事务我也有一半的责任，往后再有这种事发生还劳烦达尔顿家族通知我一声了。”

马车走近，车内的人闻声而不得见。

达尔顿弯腰行礼，恭敬道：

“这点小事怎么能惊扰到三皇子，让我们这些下人来办就够了。”

“那你办够了么？”

“我这就带人走……这就走。”

达尔顿自知理亏，临走时还捏了一把冷汗。但还好这位三皇子看上去并没有把这件事捅到上面去的打算，不然急调军队虽有二皇子特许也必有追究。

三皇子的马车停在空的面前，车内之人再度开口：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魔法师都要强，或者说……你的魔法很诡异。”

空没有兴趣答话，毕竟他不想和凡人产生太多瓜葛，何况这个皇子看上去是在替自己解围，实际上却是救了达尔顿和那些士兵的性命——虽然空并没有杀他们的打算就是了。

见青年没有搭理他反而作势要回到马车上，三皇子加快语速说道：

“阁下毕竟只是一个人，即便有心救她们脱离苦难，也无法真正安置好她们。”

果然，青年停下了动作，三皇子又恢复了之前的语速，缓缓继续说道：

“如果阁下想要解决带着的这些麻烦，可以去找精灵大使阿兹尔，他也许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如果我执意要出城呢？”

“那我只好再劝阁下几句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三皇子的车队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停在路边，无疑是需要一个确定的答复。

空感知到马车里有一股强力的能量波动被刻意隐藏起来，应该就是他们称作“魔法”的东西——在神的视角看来是一种十分可笑的依仗。

“折回去，去精灵大使馆。”

空转身上车，对着车夫说道。

随后双方的车队几乎同时开动，一方指向通往皇家穹顶竞技场的道路，另一方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