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破开一道水线，飞翼撞开气流，酷似帝国歼星舰的奇异航船在水面上不足二十米的高度低低略过。

台发动机涡喷发动机压榨出上百吨推力，呼啸着刺破地下海面的安宁。

戏水的沧龙被惊动了，它摇头摆尾的探出水面，抬头向着上方望去。

低空中的航船几乎擦到了沧龙鼻子，环绕在钢铁边的乱流把凝聚在它皮肤上的水珠吹成漫天雾气。

这艘同时带有蒸汽复古与未来主义两种矛盾色彩的航船船首处漆着“炼金之人”的弦号。

如果配上达斯维达出场的音乐，完全就是《星球大战的片场。

但它里既没有能放原力闪电的西斯·帕尔帕廷，也找不到带着呼吸器的爵爷安纳金二者与歼星舰都来自于《星球大战。

只有荀子忧很没有见识的看着外面的海洋大呼小叫。

“诶，它在飞啊。”荀子忧震惊的吐着舌头。

“嗯。”阿芙洛狄忒脑袋上带着一个大大的白色耳塞用来隔绝噪音。

这种外表脏脏的隔音耳塞戴在别人头上就是苦兮兮的地勤维修工，戴在阿芙洛狄忒的头上就像是时装艺术界扛把子的《VOGUE在照一组跨界封面照。

这艘悬浮在水面上飞行的航船隔音做的不好，或者设计师根本就没有设计隔音。

两侧飞翼上的引擎运行间发出啸叫与轰鸣，让乘客说话必须要用很大的音量才能够让彼此听见。

“为什么你的表情如此平淡，船会飞难道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荀子忧大吼。

偌大船舱中除了他与阿芙洛狄忒二人之外只有几位乘客。

这些人中包括了几位穿着蓝色制服的秃头，一位迷彩衣衫的女士，几名学生模样的人，还有看起来是一家人的四位。

两周前荀子忧去往丁香郡航班乘坐的是一架空中客车旗下的A30。

大肚子飞机A30天生就是为大载客量洲际航线而生的，一次性就能够加万两千加仑的航空燃油，相当于五分之一个标准泳池，是迄今为止最大的载客客机。

空中客车A30常规座椅布局就能装载五百位客人，眼前的航船容量比a30还要大，只是绝大多数空间都被固定在地板上的货物占据了。

深绿色集装箱覆盖着防水布与捆扎带一排排安置在舱室最中间。乘客反而需要竖向座在货物的四周。

炼金之人优先考虑的明显是货物装载能力，拉人只是顺便而为。

乘客们大多都在各忙各的。

迷彩女士翻动着手里上周的太阳报，学生样子的人彼此呼喊。

那对年轻夫妇和脸上写着“我是社畜”的秃头们正歪头睡觉。

只有缺门牙的双胞胎一直盯着阿芙洛狄忒这个漂亮姐姐看，顺带瞥两眼荀子忧胸口处别着的身份卡。

荀子忧目光落在望向这边的双胞胎身上，对视几秒钟后就重新移开了目光。

双胞胎长得很可爱，挺着缺门牙笑的也很灿烂，但是自己身上也没有糖拿给他们吃。

“莫非这就是你告诉我的炼金性质掌管的部分？”

比起吵闹的小孩，他更对会飞的船感兴趣。

阿芙洛狄忒犹豫一下，她不愿如荀子忧一样扯着嗓子说话，于是从小包里取出手机。

“它是一条船，Экраноплан注：俄语，地效飞行器。”

女孩在记事本软件上打出这行文字。

“哇，一条会飞的船，加勒比海盗算什么，这才是真正飞翔的荷兰人。

后面那行字母是俄语还是能让我们飞起来的咒语？”荀子忧长大了嘴巴。

阿芙洛狄忒伸出手把他合不拢的下巴托起。

“不。”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跳跃。

“这是地效飞行器，前苏联中央流体动力研究院成果。炼金之人原本代号为KM，即俄文原型机缩写。采用地面效应原理进行巡航。”

地面效应？

荀子忧隐约听说过这个名字。

地面效应的有关技术在七十年代好像曾被运用在方程式赛车的相关领域。

那时F1车队赛车看起来不似如今这么炫酷，就像一只只趴在地面头顶带灯的鮟鱇鱼。

它们跑起来却快捷如风，如斯帕这样高速赛道车手们在通过红河弯时候能把速度飙到两百公里每小时往上。

围栏边的观众只能看到红白二色的幻影从弯角处一闪而逝。

只是地面效应这项技术非常不稳定，赛车安全性和当今的F1运动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时当车手可是要比当加里森敢死队的队员还要危险的职业。

与这些为了速度和比赛付出一切的勇士相比，什么首都高、秋名山的地下赛车简直弱爆了。

荀子忧在一份统计杂志上曾看到过数据。

在被称作死亡年代的F1地面效应时期，被烧死，呛死，腰斩，扭断脖子……每一场大奖赛几乎都会有致命事故发生。

座进驾驶舱就是赌命，上一场你还是本赛季WDC世界车手总冠军，赛车界的至高荣誉的有力竞争者，下一场比赛也许就会轮胎打滑死在未知的弯角上。

也有可能是你的对手的轮胎打滑，赛车飞起来削掉你的脑袋。

那份杂志里说，五年车手存活率为百分之三十二。也就是说，如果你在围场里混了五年，和你同期还在开车的车手大半都已经死在赛车场上了。

真是一项疯狂的科技，它们难道还可以被运用在水面上不成？

“你可以把采用地面效应原理的炼金之人号航船理解为魔改的气垫船或者水翼船。”

看出荀子忧的疑惑，阿芙洛狄忒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打到。

“只是地效飞行器的速度能轻松超过100节。

KM飞行器因为奇异的形状也被人们叫做‘里海怪物’——Kaspian Monster，缩写的字母同样也是KM。

1966年飞行器诞生的时候里海上空阿美利加的间谍卫星拍摄到过它试航的照片。

间谍卫星监测到这个巡洋舰一样大小的船舶航速一度飙升到00公里/小时以上，这样的航速要超过还在服役的很多重型轰炸机的航速，已经接近高亚音速的范围。

不可思议的好似怪物，无愧它里海怪物的称呼。

不过很快，前苏联负责船舶设计的阿里克耶夫设计局和负责飞行气动的别里耶夫设计局就一起终止了有关试验……”

女孩涂着淡粉色豆蔻的手指在屏幕上方跳跃，修长而曼妙的手指敲打在玻璃表面仿佛演奏中的钢琴家。

阿芙洛狄忒打出的语段也整整齐齐，规规矩矩。

符号和分段一丝不苟，恰有几分钢琴乐谱的美感。

荀子忧注意力不知不觉从屏幕上方的语句转移到阿芙洛狄忒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心也随着圆圆的手指甲盖一下下蹦跳。

直到对方手指停止打字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关注点不对，急忙随口问一个问题以掩饰尴尬。

“既然里海怪物的性能这么好。为什么会终止了相关试验？上世纪冷战的战争迷雾中，双方全都疯狂在攀科技树才对啊！”

可能是没有留心荀子忧的眼神，也可能是早就习惯他人目光的注释，阿芙洛狄忒没有察觉出荀子忧的异常。

她继续在记事本上打字，“因为飞控系统缺失。近地近海表面气流活动实在是太过复杂，任何一道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上的涡流就有可能导致飞行器失衡。

亚音速状态下地效飞行器每秒钟被气流托着掠过300米距离，而常规飞行状态下离最下方海浪只有10米的高度。

飞行器操作难度极高。

正常的飞机面对失速还能改出。而稍有不慎，地效飞行器就会在0.1秒以内在海面上撞成千万片碎渣，来不及补救。

以当时的电子技术水平，前苏联看不到能将KM飞行器投入量产的希望。

炼金之人号就是阿里克耶夫设计局制造出的第一艘地效飞行器，在某次试飞过程中，驾驶员因玻璃上的水雾阻挡视线分不清海平面与地平线而撞成三节，沉入里海。

联合会就是那时把它从海底捞了出来，修复并仿制了三艘，用来在地下进行跨海快速交通。”

荀子忧脸色惨白，他转头看了看驾驶舱封闭的大门以及凝结在两侧舷窗上的水珠。

“我觉得试航就沉了的飞行器还是让它沉在水里比较好，麻烦问一下，我们的驾驶员视力够好吧。”

“放心。”阿芙洛狄忒嘴唇浅浅笑勾起，似是在嘲笑身旁人的胆小。

她在手机上打到。

“协和式飞机，听说过？”

荀子忧点头。

“知道。欧洲荣光，空客鼻祖嘛，世界上就它和图144两款超音速客机，但凡提到欧洲的航天科技就避不开协和飞机。

只是好像协和式超音速飞机和图144一样早就退役了，现在已经坐不到了。

你们也搞到了一架协和飞机……就算这样，为什么能增加地效飞行器的安全性。”

阿芙洛狄忒抬着头看着荀子忧，满眼“我在看傻瓜”的模样。

“傻瓜。”

这两个字真的雀跃的跳到了手机屏幕上。

“都和你说了，是飞控系统。”女孩输入。

协和式作为大型超音速飞机，它在研发阶段面临着诡异的气动设计难题。

2马赫空气表现出的状态和平常状态下空气表现出的物理特性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与空气高速摩擦还会导致气动翼膨胀变形等诸多问题。

协和式飞机和KM一样有类似情况，飞行员操作太过复杂，极其容易出错。

不过它幸运的出生在电子元器件高度发达的20世纪最后十年。

“它是第一架大量运用电控系统的民航飞机，强大的主控电脑可以根据飞行数据实时控制飞机多个传动舵工作，连着陆时轮胎的刹车力度也又电脑来处理。”

“所以，哦……你们得到协和的飞控电脑！”荀子忧恍然大悟，“这种东西很不好搞到吧，每一架协和飞机应该全都有据可查。即使是坠毁的Vol.4590可怕的空难航班，所有的碎片也被收集了。”

阿芙洛狄忒点头同意荀子忧的观点。

联合研制项目里几十家公司大多都是军工企业，阵风、台风这两种三代半的先进战斗机就是由这些公司生产的产物。

严格来说，协和式超音速轰炸机和很多处在保密状态下军事项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些东西的密级甚至是“绝密”，获得的难度跟搞到核弹发射密码没两样。

她笑笑，然后写到，“民航飞机坟场。”

退役核弹不会被送到半民间机构，但退役的协和式飞机都会飞到西欧某处封存或者拆机卖二手维修件。

协和式是民航飞机，自然保存在民航飞机坟场，与一堆麦道DC系列以及波音早期型号停在一起。

全新的零件与设计难以获得，飞机坟场里的东西就容易很多。

荀子忧懂了。

“这种东西能直接用吗？”他还是有些不安。

给地效飞行器装上协和的飞控电脑就像把张三的头接在李四身上。

真的不会飞着飞着就不一头栽下去？

阿芙洛狄忒摇头示意荀子忧没必要担心。

飞控系统经历过重新编译，炼金之人号地效飞行器也被重新改造用来安插电传系统。

海面飞行原本就要比高超音速飞行面临的气象条件简单许多，只需要控制好高度和气流就能够做到。

不需要数百人的软件工程师团队把整个飞控系统推到重写，只需要让它发挥最简单的作用。

以前联合会光凭驾驶员手动操作也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所有驾驶员都是风元素亲和者，他们天生就能感受到哪怕最微弱的气流变化。

与生俱来的优势普通人中再娴熟的驾驶者也没有办法企及万一。

有电传飞控系统帮助，完全不必担心出现重大问题。

“还有半个小时，你可以休息一会儿。”阿芙洛狄忒建议。

ps.1 本文关于“里海怪物”飞控的点子其实本来有其他的表达方式，但离十二点很近了，我来不及查更多资料，所以来不及改，可能看起来有点离谱，勿怪。

Ps.2 文科生，航天知识大多来自《空中浩劫系列电影，非专业人士，出现反常识的错误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