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逸尘丢开手中的木桶扑通一声的脱力跌坐在藏经阁前,身子后仰双手撑地看着被熊熊大火烧的破败垂倒的藏经阁发出了叹息。
“阿瑜你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今日这云麓寺为何发生了如此多的怪事,不会是有什么灾星降临吧。”
元逸尘回头去看,只见自己的两位好友一点也不关心自己一门心思扑在掉落的那具焦尸。
元逸尘掸去浮尘背手立在谢攸然身后看上两眼开口说道:“攸然不必验尸了他是摔死的,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说罢准备拉起谢攸然。
谢攸然隔着手帕打掉了元逸尘伸过来的手,抬起杜自政的手又拿出一根小木棒从杜自政的鼻腔中取出一些粉末后仔细辨别。
“攸然你不嫌尸体反而嫌弃我?”元逸尘看着被打掉的手有些心疼的吹气质问道。
魏瑜接过谢攸然递过的粉末点点头回道:“确实是致幻菇所制成的粉末。”
两人专心致志的讨论案情让元逸尘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融入进去,阿福却跪在了自己身边拉扯着自己的衣摆。
“少卿大人能否帮忙派人去帮着寻我家少爷,我家少爷生死未卜寺院内又有如此杀人如麻的穷凶极而之徒,求求大人开恩。”
阿宝想上前拉开阿福,谢攸然却先一步起身对着一旁的魏瑜说:“阿瑜你与阿元勘察现场与证言证词的询问,我与阿福阿宝先去寻李少爷。”
谢攸然接过碧云手里的提灯便带着阿宝阿福去寻锦秋。
另一头。
一条有翼黑蛇顺着崖壁向下游走,直到隐隐约约看见两具被风雪遮盖的尸体。
黑蛇上前摇摆着上前盘踞在第一具尸首上。
玄巳只是不停地摇着脑袋暗想这人也太惨了,先是中了致幻毒再是跌落悬崖,最后还被崖壁上的枯枝戳穿了脾肺留了一地的血,血已经染红了一片的雪,场景倒是骇人。
不过玄巳不怕,她可不是人是堂堂正正的一条蛇,而且以的她的视力也着实有些看不清。
玄巳摆着尾巴游向另一具尸体,嗯,一样的冰冷应该是死透了。
玄巳小尾巴一扭一卷便从手臂游至上身,触碰到了她的胸膛玄巳只觉得一阵强而有力的心跳唤动着自己的蛇身。
勉强靠着法力才能在冬天游走的玄巳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虽然已经是具不再会有温度的尸体,却能让玄巳感受到她的心跳。
不会错了!
玄巳思及此处,蛇尾一卷向那人耳朵而去。
昏迷不醒的锦秋只觉得周身寒冷,虽双目紧闭目不能及但也能感知到风霜夹着雨雪在周身咆哮。可突然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一路从手臂到胸口带来了强烈的律动,让锦秋有些兴奋像是什么很熟悉的东西触手可得。
锦秋想抬手去抓却始终抬不起手,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般,直到耳畔传来的呼呼风声停下了暖意也渐渐升起,身体不再饱含痛楚变得无比舒适与轻盈那时,锦秋睁开了双眼。
眼前并不是晕倒前看到了天空,身边也并不是皑皑的白雪。
此时的锦秋正躺在一张大床上之上,床头趴着一个身着黑衣的小姑娘。
锦秋支起身子环顾四周,陌生的陈设与面生的姑娘让锦秋心里升起了戒备,思前想后准备偷溜下床出去看看,从窗户透过的光可以分辨出已经是早晨了,若是出了屋子定是更好分辨此处。
想至此处锦秋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翻下,还剩一只脚还没跨出之际那姑娘伸手抱住锦秋的小腿,眯着眼看见金鸡独立一脸窘迫的锦秋砸吧砸吧嘴,含糊不清地说道:“金秋大人去哪?”
不知那人如何知晓自己的姓名,锦秋只是用劲抽推腿不答,两三次的争夺后姑娘脸上有了些怒气,松开了锦秋站起身插着腰生气地说:“小巳也是有脾气的,小巳要冬眠了大人乖乖的待着等几位神尊便好了!”
神尊?是我得了失心疯还是她得了?
锦秋蹲在姑娘身边问道谁是神尊,还没等回应锦秋就自拍脑门。真是疯了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定是自己摔下悬崖摔傻了。等等,摔下悬崖。
锦秋此时想起来,在晕倒之前自己正是与王老爷双双坠了崖为何现在身上无一点不适。看见了窗台边梳妆台上的镜子凑了上去左瞧右看,自己面色红润脸上之前剐蹭到的皮肉伤也是痕迹全无,真是奇怪至极。
“啊!”
锦秋微微起身便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怪异模样,原本身着的大氅已然不见。现如今的自己正身着鹅黄色的留仙裙顶着姑娘才留的发髻,额前的坠饰在锦秋对着镜子上下研究自己之时摆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秋神您醒啦。”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锦秋的惊愕,锦秋随即上前单手控制住少女,一手捂着她的嘴说道:“我问你说,不准乱叫。”
少女眨眨眼。
“这是哪?”
少女上下转动眼珠,锦秋这才记得松开手。
“秋神殿啊。”
锦秋摸着少女的脉门,跳动正常。眼神没有四处乱转,说的是实话。
“秋神殿是哪里,你是谁?为何将我掳至此处,图财还是图命?”
少女伸出小手摸着锦秋的脑袋,又把手下移准备去摸锦秋的胸膛,被锦秋抓住并没好气的回:“我好得很,不用摸。”
“我是玄巳啊大人,我是您最最最可爱的小跟班啊,是陪伴你数万年光阴的玄巳啊,您怎么把我忘记了。”玄巳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从小没见过女孩子哭的锦秋,有些不忍心有些不知所措。还没等锦秋做出反应,玄巳先收了泪水一拍脑袋自问自答:“我怎么忘了,您被几位神尊丢下界成了凡人,自然不记得往事了。”
“你说我是神仙?”
玄巳点点头指着墙上的画像说:“您就是执掌金秋时节与天下刑戮的金秋神蓐收啊。”
随着玄巳所指,锦秋看到了墙上张贴着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容貌秀美却眉宇间带着一丝严酷与狠厉与锦秋并无几分相似。
“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两龙。”
“金神也;人面、虎爪、白毛,执钺。”
两句话在锦秋脑中闪过,始终无法与玄巳所指的画卷上的女子对上号,也更无法将其与自己对上。
“你,你休要在扯谎哄骗与我,要我信你除非我死了!”
玄巳点点头,看着锦秋把手一挥说道:“是啊,您已经死了。我去到崖底的时候您已身子冰凉无了人气,是我靠着您的神识尚在把您带回了天界。”
这一挥手便出现了一面由水雾幻化的镜子将锦秋的双眼带回了崖底。此时的崖底已经落满了积雪,若不是两人的鲜血染红了周身的雪根本无法一时找到两人位置,风雪并没有变小,凛冽的风就这样一摇一晃的拍打着崖下,锦秋虽只有双眼沉浸在幻境中却也能感知到刺骨的风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劈打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两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是去了血色的两人俨然是两幅尸体。
锦秋习惯性下意识的向前探,想凑近地上的尸体也就是看看自己却把眼前雾气凝结而成的幻境打破了,水雾变成了一滩水浇落在锦秋脚背,皑皑白雪的崖底也变成了一个身着黑衣扎着麻花辫歪头眨眼的姑娘玄巳,哦蛇姑娘。
锦秋虽在幻境中见到了自己的尸身却仍不肯相信,一脸戒备的盯着玄巳,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突然门外传来了动静。
砰地一声,原本好好地房门已然变成半耷拉着的模样,一位风风火火的男子像一团火推开阻碍在自己面前半挂着摇摇欲坠的门冲了进来停在锦秋面前。
他左看右看反复打量一阵,像是认准了一般伸出双手将锦秋揽入怀里,慢慢收紧手臂。
“三妹,你总算回来了。”
锦秋快被勒的喘不过气,第一次锦秋才知道了什么是力大如牛,什么是真正的神力。
锦秋只觉得身前的人宛若骄阳透过拥抱传来一股又热又闷的气,搭在身上的手臂使她有些喘不过气随即便拍拍那人的背示意其撒手,可那人没有一丝放开的意思手还在不停收紧。
“还不快撒手,二哥是想把三姐神魂捏碎吗?”
红衣男子刚被别人推开,那闷热的气息也跟着褪去,紧接着一股寒风又让锦秋不住抖三抖。
一张娃娃脸突兀的凑近,锦秋下意识地后退直到撞到床沿才被迫坐下和那个娃娃脸面对面。
娃娃脸的主人是一个不足锦秋高的蓝衣少年,他穿的很厚与在座的其余人都不同,他虽然看起来笑眯眯的,却无时无刻不透着几分寒意,抓着锦秋的手也冰冷如寒玉。
“虽然玄巳带回了她的神魂,可蓐收现在却也是凡人,你们不收收神通是想她神魂俱灭吗?”
一个绿衣男子最后踏入房内,他提起玄冥不让其靠近锦秋。和煦的风迎面而来,寒意与闷热都被他卷走。面前三人的身份锦秋也是猜到了一二,只是这一切都如梦似幻很不真实,锦秋还是不愿意相信,随即往床上一躺大被蒙过头,再睁眼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锦秋的怪异举动惹得周围四人都不敢出声言语,锦秋则是听不见动静了以为一切归于平静,掀开被子只见四个大脑袋静静的戳在眼前。
“不行,我还是没法相信。”
锦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并没有将他拉回云麓山寺的雪堆,她仍然穿着鹅黄色的留仙裙身边还是那四个“神仙”。
“金秋大人不信不如咱们带她回泑山,回家了说不定能想起一二。”
“这办法好,现在就去。”
床上的锦秋还没来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团火气裹着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句芒摇摇头拍拍玄巳示意其跟上,无奈地说到:“祝融这脾气真是的,风风火火的万年了也不知道收敛。”
锦秋只觉得头晕眼花,等堪堪站住之时才发现自己正飘荡在云层之上,秀美的山川江河都只用低头去赏。
锦秋好奇地伸手摸摸身边的云,只是一触便消散了,这般的场景若是只用想象锦秋自愧是无法比拟,锦秋有些相信了这些人真的是神,而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所说的金秋神蓐收。
“那片白茫茫的是何处?可是神话中所提及的昆仑?”
祝融原本一门心思的向泑山赶,听到妹妹的询问放慢了速度仔仔细细的辨认起来而后回道:“应该是人间一个名为大周的地界中一处名为云麓山。”
锦秋挥开遮挡视线的云朵却也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云麓山二字却是听得真真的,锦秋直直的盯着云麓山,手里也加了些力道拖着不让走。
“你们神仙还真是什么都清楚啊?”
祝融感觉的了锦秋的力道也跟着放缓了前行的速度,有些得意说道:“这是当然。不过以前我们这些古神也早已无了管人界的心思,要不是为了找妹妹你,我们怎么会……”
“那我是为什么下了界?”
祝融没想到锦秋会问出这个问题,憋红了脸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实情,怕一向冷厉严肃的妹妹会突然生气,只能支支吾吾的半天回答不上来。
锦秋见此也不逼问,心想你不说这不是还有三人,最重要的是云麓山还有未处理完的事情,我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我的身体以及云麓山的案件。
“那不如我们下去看看,泑山他日再回也一样。”
祝融听到了锦秋给的台阶松了口气,点点头带着锦秋向着云麓山的方向掉头而去。
风雪已停两日,云麓山的积雪却怎么也不肯化。
阿福守在殿外焦急的左右踱步,直到看见进房内送饭的阿宝出来才迎上去,问道:“谢少爷他还在里面不肯出来吗?”
阿宝扬了扬手里的餐盘摇摇头叹了口气,一旁的碧云低着头轻轻抽泣半天后抽出手绢擦擦眼泪走了过来,接过阿宝手里的餐盘说:“那我再去热热,少爷已经不在了谢少爷若是也因此得病,我们又如何交代的了,我再去热热吃食,让元大人去劝一劝吧。”
碧云还没端着餐盘走出院子已经忍不住耸动起肩膀,眼泪也止不住的流,手里的餐盘也脱力掉落摔了个粉碎。碧云急忙想弯下腰去捡,阿宝与阿福扶住了蹲下的碧云,阿福悄声道:“碧云姐姐不要直接拾,少爷不是……”
阿福的话还没说完碧云已经推开两人边哭边冲出了院子,只留下阿宝阿福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