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进来吧。”李信还是选择见他。
一个男人敢拿性命来威胁别人,说明这个男人是有血性的,也是有苦衷的。
李信好奇心不重,因为好奇往往能给人带来麻烦,而李信讨厌麻烦,门外的年轻人又不得不见,不想因为他而让这年轻人真的丢了性命。
正如校尉所言,年轻人年纪大概在二十六七的样子,个子魁梧,面色比杨青还要黝黑,样貌平平,没有半点出众的地方,唯独让李信感到惊愕的,是他的头顶。
头秃的油光发亮,正顶还烫戒疤。
和尚?
李信慢慢地打量这个古怪的汉子,想知道他执意见自己有何目的。
年轻汉子在几名校尉的带领下,刚看到坐在庭院中穿着飞鱼服的李信,隔着两丈远就重重地跪了下来。
虽然男子的声音有些粗重,但是能清晰听出他语气中的赤诚,“我想加入锦衣卫,请大人成全。”
李信愈发惊愕了,以死相挟的想见他一面,结果就跪在地上想加入锦衣卫。
从他头顶的结疤和眼下的举动,不难看出这汉子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你为什么要进锦衣卫?”李信给身边的校尉使了个眼色,两人旋即将汉子扶了起来。
“我要报仇!。”
汉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迸射出犀利的锐光,如同一头苏醒的雄狮,舔着干涩的獠牙,随着他那双满是老茧的巨掌被攥的咯咯作响,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隐约间带着猩红的血光。
李信的眉梢拧出了一丝凝重,又问道:“找谁报仇?”
“白莲教。”
“为什么?”
“那帮丧尽天良的狗杂碎,杀我父***淫我妻儿,屠尽满村三十六户人家,这一生我苟且余于世,只为让他们血债血偿。”
顺着双膝又朝着李信跪了下去,祈求道::“希望大人能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从此这条命就卖给大人了。”
汉子的话带着无尽的悲愤,在悲愤中又带着硬如磐石的坚定。
似乎只要能复仇,他甘愿付出所有。
李信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思忖,没有正面给出汉子想要的答复,反而继续问着其他的话。
“你叫什么?”
“王直。”
“名字不错,很有含金量,姓王,且直,由此可见不搞基。”李信打趣的笑了笑。
尔后又道:“你想要找白莲教报仇有很多途径,,可以进衙门,也可以当府兵,为什么要加入锦衣卫,选择替我卖命。
这才是李信想要知道的,他死死地盯着王直的眼睛。
“县衙的官差跟府兵都是一帮怂兵蛋子,连倭寇都对付不了,更别指望他们能替我报仇,甚至这些年我都没听说过他们真正清剿过白莲教。”
王直一阵咬牙切齿,李信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这几年他为了能报仇,一直潜伏在暗中寻找机会。
王直仍旧说道:“昨夜发生在县衙里的事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还听说大人是应天府的锦衣卫百户,并且跟白莲教有着深仇大恨,所以我就来投奔大人来了。”
李信的右手放在石桌上,食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踌躇了片刻,然后从石凳上站起身,心底已下了决定,“行,我同意了。”
王直顿时喜上眉梢,黝黑的面庞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卑职谢过大人,卑职这条命以后就属于大人了。”
身边的校尉神色都有些古怪,相互对视一番,也没能说什么。
在王直退下后,李信喊来了刚给咱知府大人送完请柬回来的杨青,吩咐道:“明日午时之前,我要知道王直的详细情况。”
“卑职这就安排下去。”
……
夜幕缓缓降临,黑暗开始笼罩大地,万家灯火如同希望的火种,在绝望中蹿起。
杨青架着一辆马车从苏家侧门驶出,两侧跟着一干校尉,不急不缓地走向天香楼。
马车内,李信在闭目养神。
并没有因为要见知府而紧张或感到压力,前世作为世界五百强的高管,见过太多厉害的人,也见惯了商场上的厮杀,早就磨砺出一颗沉着稳定的心。
官场,虽然与商场不同,但还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将受益最大化,今夜这桌酒宴的目的很纯粹,就是将方佑那个狗官给提下台。
苏家距离天香楼不过才两条街,马车从青石板的街道穿过,一刻钟后,听到一道响鼻声,马儿便不再往前了。
“大人,天香楼到了。”车外传来杨青的声音。
掀开车帘,火红的烛光将这座二层酒楼映如白昼,些许交谈声断断续续从楼中传了出来。
来之前,李信已经将身上的飞鱼服换了下来,现在穿的是一身淡蓝色的长衫。
跳下马车的时候,校尉已经进了楼,跟店家交涉去了,等他跨入门槛的时候,一个年纪四旬,下颚留着一撇山羊胡子掌柜急忙迎了出来。
佝着腰,将姿态放的极地,“小民见过大人。”
李信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随口问道:“包厢酒菜都安排妥当了吧。”
“这个请大人放心,得知大人是要宴请知府大人,小民从下午就着手准备了。”
在掌柜的带领下,李信带着杨青以及两名校尉上了包厢。
包厢的位置委实不错,沉色古香的桌椅摆设,给李信一股年代的舒适感。推开窗户,扬州夜景便能一眼尽收,形色各样的人群在街头游荡,在青楼寻欢醉酒。
杨青见李信看着站在窗边,饶有兴致看着楼下街道行人,便对侯在一旁的掌柜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没过多久,也就几盏茶的功夫,包厢的木门被推开,一身青色儒衫中年人在校尉的恭送下进了门。
“赵大人,你可叫下官好等呀,这边请,这边请。”李信为赵吉拉开椅子,尔后笑脸迎了上去,言行举止间显得极为热情。
李信的这份热情却让赵吉一怔,有些不适应,他是文官,讲究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一切都在点头间。
结交的也是文官,性情章法都有轨迹可循,读书人,举手抬足都带着文人的大体。
也与武官赴过宴,在他眼中,言行举止虽是粗鄙了些,但也不会如李信这般的。
一双手被他紧紧握住,拉着就往席间走,脸上的笑容比攻城拔寨还要痛快。
两个大男人,还都是朝廷命官,在酒楼包厢内悄悄扯扯,实在有失德行。
而且我们还是头一次见面,赵吉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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