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枫站在茅房门口,盯着门上面那三个字“积香室”,差点笑出声,没想到一个茅房,也起了一个文雅的名字。而且还是用“香”字来命名,以后这个字,恐怕无法直视了。
推门进去,只见左右各有一道门,左边那道门上写着“君子如兰”,用兰花绘成一副男像。
右边那道门写着“美人如莲”,用荷花绘成一副女像。便猜想,应该是,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习惯性的正想去往左边那道门,突然又停住脚步,想到自己已经易容成女性,断然不能再去男厕了。不然被撞见了,就是无法说清了,有可能被当做女流氓对待。
便只好推开右边那道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面,一排格子间,每个格子都有一道门,想必是供人如厕用的厕房,采用格子隔开,想必是出于遮羞的心思。与格子间相对的那面墙上,挂了不少的水箱滴漏,在往下,是一排齐腰高的水池,每个水池旁都有两个水桶,一个桶上写着“污”,在水池下方,另一个水桶写着“净”,在水池右边。旁边还有一行字说明,如何使用。文字这样写道,“净手时,瓢盛净水舀入水箱,滴漏泄之,手置于其下,洗而净之,洗毕,污水经池自流入污桶。”。
易枫刚走进来时,恰好有两人出去,凝神听了一下,厕房里好像已经没人,选了最靠里的那间,走了进去,然后关闭格子间厕门。
拿出刚才来茅房路上,影哨交给自己的卷宗看了起来。
卷宗上是关于云梦小筑的主人,素眉的卷宗记录。还有关于红衣坊头牌,清弦的记录和传闻。
易枫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向来对一件事情,和人多做各方面的了解。虽然她们都没任何嫌疑和这件案子有关联,也没有任何线索显示,和这次品琴大会有关。但是易枫觉得,先做了解总会没有差错,这些年之所以将每件案子办的都很漂亮,毫无瑕疵疑点。就是因为自己超乎常人的敏锐感,和提前做足充分准备和了解。
花名:素眉,姓氏:薛
籍贯:越州人士,亲属:有一弟
景德元年,迁入黄凌城,同月,购城北石柳巷一处旧宅,聘请雷氏营造坊的建筑匠人,修建改造,历时三月完工。图纸,样式,布局皆出素眉之手,并未使用雷氏设计。
小筑落成后,以制琴,调琴,为业,兼做为人谱曲。
后面附上的便是关于素眉的传闻。
平素与人无隙,除了琴,曲方面,与邻里并无往来。更多的是常与秦楼楚馆中人,文人词客,多有来往。后来,名气渐长,加之琴艺,颇有长处。渐渐地被人所闻,亦有许多达官贵族,富商明流,来和她结交拜访,交流琴艺。不过素眉也颇有傲骨,并不是任何人都可接触,如果真是爱好琴曲乐律,倒是很欢迎。但若是借着交流琴艺,别有目的,便恕不奉陪。
素眉制作的琴,堪称一绝,音色纯正,毫无哑涩感,又保终身调试,在当地小有名气。
渐渐地红衣坊的姑娘常来云梦小筑购置琴,一来二去和红衣坊么头牌琴师,清弦,成为了好姐妹。
花名:清弦,姓氏,江,原名:菱嫣。
旧历咸平三年入籍,隶属秦州府,红衣坊名下琴姬。初登台,以一曲《鹊踏梅》,名声大噪。加之貌美国色,清丽淑雅中,带有万种情意。听其琴,如冬之吹来暖风,春之花香拂风,夏之清爽凉风,秋之快哉乘风。闻之心旷神怡,倍觉清宁舒意。
至此,清弦一出,红衣坊一改往日萧条,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
老鸨整日里笑的合不拢嘴,每日里客人不断,金银珠宝源源不断送来,赚的可真是日进斗金。
但清弦嫌弃过于吵闹,又不喜过多应付那些凡夫俗子,便定下规矩,但凡有文章,诗歌,绘画,乐曲某一项才艺打动她者,可以单独听她抚琴一曲。
每月只随机抽选四个才高之人。那些登徒浪客,闻听此言,便人人发挥腹中所学,竭尽才墨,也要能得到清弦抬爱,单独闻听清弦演奏琴曲的机会。
为了又不拂了老鸨赚钱的心思,另有一个名额需万钱一位起拍,上不封顶,价高者,可一睹清弦姑娘芳容,更可听其抚琴三首。往往有人不惜出到数十万,甚至上百万钱,也要一睹清弦为荣。
看到这段,易枫觉得,这个清弦很会赚钱。自己每月俸禄,不过十五千,加上贴赐,每月平均不过二十千左右,这样单独听一首十万的竞价,清弦姑娘的弹奏一曲,不得小半年的薪俸加贴赐。
后面便是一些传闻,某某富家公子看上了清弦,想要为她赎身,被她断然拒绝。甚至还有一些京城的权贵,慕名听闻,便想要纳她为妾,也被她拒绝。也有人想要用强,利用手中的权利,想要逼她就范,最后不了了之。
易枫突然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一段事,秦州太守的公子,平日无所事事,到处浪荡。经常仗着身份,还习过武,作威作福,听说其还是皇亲国戚,有个姐姐进了宫。每日里有恃无恐,肆无忌惮,甚至有一天喝醉了,借机闹事,想要清弦出来陪他喝酒。清弦当然不会出来,还好一通闹腾,后来醉的不省人事,被抬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跑到红衣坊,一番痛哭流涕,祈求清弦大人大量,不记小人过,只怪自己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旁人还当他只是因为自己喝醉了,出丑冲撞了清弦,怕自己给清弦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才赶着去道歉。
但易枫却感觉不是这么回事,有可能这个太守公子,可能不是因为醉了,而是被人打晕了。而且一个堂堂的太守公子,第二天不是来找麻烦,却来道歉,恐怕这个清弦也不一般。
易枫合起卷宗,将所有记录看了一遍,有些是坊间的流言碎语,便没多去留心,匆匆扫过。
本想仔细多看会,不过感觉品琴大会应该已经正式开始了,先去观看,再做下一步打算。
易枫收起卷宗贴身放好,推开厕门,走了出来。走到那面挂着水箱的墙边,按照说明,洗了洗手。洗手池畔,还放有揩试用的布巾手绢,但易枫这人有个轻微的洁癖,不喜用别人使用过的东西,便没用那些布巾。掏出身上自带的手绢,揩净了手。
然后推门走出女茅房,却不想,刚出门,就看到有一人从男茅房出来,那人也是一愣。
两人对视了一眼,易枫本想点头致意,伸手打个招呼,然而那人却只是冷冷的扫过易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留下易枫一人,略微尴尬的呆在原地,放下了刚举了一半的手。
易枫无奈的怂了怂肩膀,走出茅房,走向自己原先的座位那里去。走了没几步,突然心里一动,刚才没看仔细,不过好像哪里看到那个人过,在哪里呢?是了,那双眼睛。虽然换了衣服,还卸了妆容,一下子没想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双眼睛,和刚才跳舞的那位黑凤很像,包括还有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