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田冲走来,田家小娘立马变了脸色:“少爷,他是官府请来的,总该有些本事,左右不过是看看宅子,没什么大不了。”
“小娘,就怕人心险恶,咱们家家财万贯,万一被顺走一两件古董,虽说算不了什么,但总归会掉面子。”田冲劝道。
徐卫怒道:“田冲,你们田家揪着官府捉凶,现在高人带来了,你又不让查,究竟什么意思?”
“你们官府无能,倒怨起我来了。”田冲转身唤来家仆,喝令道:“守住这里,谁敢进后院,就把他们轰出去。”
李修竹略有深意地看了田冲一眼,对徐卫道:“田捕头,只怕某人心里有鬼。”
“你,血口喷人!”田冲指着李修竹道:“瞧你不过二十出头,也敢大言不惭除妖?”
李修竹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田冲,气场陡然迸发,平静地吐出几个字:“我生平最讨厌别人指我,这是第一次。”
田冲眼神闪躲,恐惧地收回手指,支吾道:“这是田家,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徐卫一把将腰间佩刀拔出来,吼道:“某家看谁敢不让先生查验?”
田家上下大惊失色,管家更是苦苦哀求:“徐捕头,这是干什么?”
徐卫环顾众人,道:“那就要看有没有不怕死的阻挠某家办案。”
田冲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挥手道:“让他们进去,今天之内,如果查不出什么,我倒要向父亲的门生故旧讨个公道。”
“你放心便是,若是查不出来,某家一力承担!”徐卫豪迈地拍了拍佩刀,“大不了卸下这身差服便是。”
说罢,便让管家带路。
“徐捕头放心便是,总会水落石出的。”
李修竹顿时高看了徐卫几眼,没想到他年纪不大,倒算得上一条汉子。
管家带着二人进了后院,指着东边排头的一间房子,说道:“老爷平常就住在那里。”
李修竹推开门,走进屋里,使用通灵术检查了一番,没有邪祟出现的气息。
房间里布置很普通,多少与田家老爷的身份有些不符,看得出他生前是个不爱张扬的人。
“奇怪,怎么这个季节还有暖炉?”
房间中央的木桌上有一个鹤嘴铜壶,壶腹中还有不少未燃尽的木炭。
管家忙解释道:“老爷临终前一直喊冷,我们就为他点上了暖壶。”
徐卫听出了异样,道:“眼瞅着还有三四天就要立夏,怎会冷?”
管家轻叹一声:“谁说不是?当日我不小心碰到老爷的手指,凉的出奇。”
“莫非患了风寒?”
“若是患了风寒倒也好说,至少有药可医,可老爷他脸色如常,也未见咳嗽,请来的大夫瞧不出毛病,只说老爷身子骨弱。”
在徐卫和管家的一问一答间,几人已经出了房间。
又四周转了转,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刚出后院,就迎面撞上面色不善的田家少爷田冲。
“徐大捕头,查出什么了吗?”
“等着便是!”徐卫冷哼一声,便和李修竹走出了田家。
走到街上,徐卫带着歉意说:“先生,今天让你受气了,田冲那厮仗着有个在京城里当尚书的伯父,气焰实在嚣张。”
李修竹淡然一笑:“狗咬我一口,我总不能反咬他一口,安心看着便是,能动手我一般尽量不哔哔。”
徐卫愕然,顿了片刻,李修竹已经走远,连忙追了上去。
行至一家饭馆前面,李修竹停下脚步。
徐卫放眼望去,两层高的酒楼挤满了人,二楼正中央,一个说书人正咿咿呀呀地讲着当朝陛下身为太子之时,前往边关斩妖除魔的故事。
见李修竹进门,徐卫也赶紧跟了上去。
“眼看也到了午饭时间,不如就这里吧。”李修竹寻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徐卫自然无不遵从,喊来小厮:“将你们拿手的好酒好菜就拿上来!”
“哟,徐爷升官了这么阔绰?”
一个穿着寒酸的年轻人一屁股坐在桌边,摇着纸扇,嬉皮笑脸地对小厮说道:“把你们的醉花酿拿来,我兄弟买单。”
徐卫咳嗽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宁欢,别胡闹,我这有人呢,你自个一边喝去!”
“哟,这位公子好生俊俏,相逢即是有缘,宁欢便以茶代酒,先敬公子一杯。”宁欢似乎才发现徐卫身边坐着人,惊讶地笑道,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斟了一杯,又给李修竹斟了一杯。
徐卫尴尬地朝李修竹解释:“他是我的一个街坊,先生还请见谅,我这就赶他走。”
李修竹觉得此人有趣,端起茶杯与宁欢碰了一下,道:“多双筷子而已,不如留下一起喝杯酒。”
宁欢立马腆着脸凑了上来,还对徐卫翻了个白眼:“瞧瞧人家,再看看你,小家子气,一顿饭还能吃穷你不成?”
徐卫不甘示弱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不去理他。
“话说先帝第三子,也就是我们陛下,孤身前往雁荡关,迅速稳定溃败的军心,与士卒同吃同住,终于在天合城击败妖军,稳定边线,受到朝野一致称赞……”
台上的说书人呷了一口茶,唾沫横飞地说着。
“客官,你要的菜和酒齐了,看看还需要点啥?”小厮殷勤地候在桌边询问。
徐卫解下佩刀,散开胸口的衣襟,抱怨道:“这鬼天气也太热了,老板,我记得你家每年都有冰镇凉瓜,给我们来一个。”
“得嘞!”小厮连忙跑去地窖,抱回来一个绿皮凉瓜,一破开,里面尽是稀碎的瓜瓤,显然已经不能再吃。
原来凉瓜就是西瓜,李修竹暗暗咂舌,看来修仙世界西瓜都早了很多年来到中原。
“你这小厮,是怕我徐卫不给钱吗?就不能挑一个好点的吗?”徐卫一拍筷子,只觉得在仙师面前丢了脸。
小厮愁眉苦脸道:“徐捕头,我怎敢消遣您?您有所不知,地窖里的凉瓜都是这般模样,不破开无法甄别好坏。”
“那你多挑几个拿上来,不差你饭钱!”徐卫挥挥手。
小厮转身去地窖,又抱回三个凉瓜,破开第二个个时,才见鲜嫩的瓜瓤。
李修竹忽然停下筷子,若有所思地道:“田家家主可能临终前就像这凉瓜。”
一旁的宁欢听徐卫说过这个案子,不由眼睛一亮,拍手道:“那田家家主其实早已外强中干,身体里面被冻死了,犹如败絮一般。”
李修竹赞赏地点点头:“所以,田家家主会感觉寒冷。”
徐卫一头雾水地看看李修竹,又看看宁欢:“你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