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帅府衙门明净堂
颜夏木领着一些胥吏伏案紧张的记录着赵忠信与黑旗军众官的议事内容,生怕漏记了一个字,这是因为赵忠信等人谈论的事情也许会形成黑旗军的条陈。
“所谓裁兵法,就是整顿厢军及禁军,规定士兵五十岁后必须退役,定期考核士卒,禁军不合格者改为厢军,厢军不合格者改为民籍。”王刚接着说道:“而将兵法却是一改太祖皇帝的更戍法,更戍法以禁军分驻京师与外郡,内外轮换,定期回驻京师,故称更戍法,但将领不随之调动,其造成的后果就是使兵无常帅、帅无常师,将不识兵、兵不识将。
将兵法是将各路驻军分为若干部分,每部分设置主将和副将各一人,负责操练军队,将禁军编制为厢、军、营、都四级编制,将兵法改为将、部、队三级,此外将各地州府军务与政事分开,州府不得干预军政。同时士兵不再频繁调动。”
赵忠信闻言点头道:“此法甚为妥当,为何就施行不下去了?”
这些兵制改变确实是针对宋军之中致命的弊端而进行的变革,若一直施行下去,也许宋真的能击败金军。
王刚闻言微叹了口气道:“其缘由主要有三,其一是朝中许多官吏或皇亲国戚或其亲属,在军中均兼有官职,只不过这些人平日里只拿俸禄而从不进军营,这些人等是坚决反对的,其二就是朝廷害怕引起辽、西夏等国的反感,甚至恐惧他们以刀兵相见,其三还是因为司马温公,其在王文公被罢相后就立即废除了所有的法令,因而造成了这些法令仅仅施行了数年就全面废止。”
赵忠信闻言哑然失笑,击案说道:“我大宋变法居然还要看外族的脸色?惜哉!痛哉也!”
自此赵忠信也明白了,司马光是完全与王安石对着干的,凡是王安石施行的法令,他一概反对,凡是王安石所用之人,他一概罢免,完全是不分青红皂白一棍子打死。
不可否认,王安石所施行的法令是有利有弊的,如将兵法与裁兵法等确实是强兵的办法,可最后居然还是被司马光全盘否定。
军制的变革施行不下去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宋皇帝与宋士大夫阶层没有从根本上转变重文轻武的观念,没有转变观念将兵法等定是施行不下去了,万一时间一久,这些带兵武将造反或拥兵自重该如何是好?这也是他们最为恐惧的地方。
赵忠信相信王刚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为何王刚没有说出来,赵忠信心中感到有些纳闷。
众官员也是扼腕叹息不已,靖康之耻与绍兴合议一直是压在所有宋人心上的一块石头,当然也包括他们在内,也包括在赵忠信在内。
赵忠信双手扶案,沉声说道:“其他变革可以再议,此裁兵法等我黑旗军定当要施行,王知使,对此你有何建言?”
众官闻言均是小声的议论纷纷。
王刚沉吟片刻开口道:“节帅,末将以为裁兵法在我黑旗军可以施行,不过应当区别对待,如我黑旗军滇东老卒几乎都是青壮年,且战力剽悍、士气旺盛,因而目前不可妄动,而之后加入我黑旗军之人可以按裁兵法施行。”
赵忠信点头道:“还是王知使老成持重,考虑的甚为周全,不过被裁撤下来的士卒定要好好安置妥当,不可伤了我黑旗军的士气,且只要在我黑旗军呆过一日之人均是我黑旗军将士,应一视同仁。
还有就是关于裁撤的年龄还有待商榷,如不同的兵种裁撤年龄不同,不同的军职年龄也应当不同,男卒与女卒也要区别对待。”
军中工匠等人退役年龄是可以适当放宽的,这些人越老越有经验,还有一些猛将、名将甚至服役终生都可以,如裴猛、韩京等人,这些人又不需要他们上阵冲杀,只需指挥就行了。
“节帅之见甚为妥当,吾等遵令。”众官均道。
这样一来既能保持黑旗军强悍的战斗力,又能保持黑旗军高昂的士气,同时能够防止冗兵的情形出现。
赵忠信随后微笑着道:“今日就议到此罢,申长史,说说此次我黑旗军广试的情况。”
申世袭闻言说道:“节帅,此次广试,文试合格八人,武试合格二十一人,沈科合格五人,商科十五人,总共四十九人。”
“哦,看来人不是很多嘛,其中可有出类拔萃之人?”赵忠信问道。
因为是黑旗军首次举行的科考,因而申世袭、辛赞等人放宽了不少限制,否则人会更少,甚至有可能一个都没有。
“节帅”申世袭答道:“我黑旗军首次科考能到此地步,算是很不错了,其中只有两人较为出众,一个是沈科的生员,一个是武试的。”
“嗯”赵忠信点头道:“此二人现在何处?他们可否愿意为我黑旗军效力?”
“节帅,此二人现已被妥善安置在了馆驿,武试的那名考生没有什么异议,只等安排,沈科那名考生说。。。说是只等求见了节帅后才。。。能做出决定。”申世袭说道。
赵忠信闻言微笑不语,此人不过是待价而沽而已,说到底,仍是从心中看不上黑旗军的广式,若朝廷解试或省试通过,那还不是欣喜若狂的?立即准备上京了,不过朝廷科举可没有什么沈科,四书五经而已。
此人既然如此,赵忠信偏偏要杀杀此人的傲气,赵忠信料定此人肯定还是想在黑旗军之中有所作为的,要不然也不会前来广州参加广试。
于是赵忠信说道:“今日还有些时间,请武试的那名考生过来罢。”
“节帅,未通过的考生该如何安置?”申世袭接着问道。
赵忠信考虑片刻后说道:“既然他们来了,本帅决不会慢待他们,这样好了,若他们愿为我黑旗军出力的,你们可根据情况在两广之地给他们合适的位置,若不愿意的,可给他们些许路费,让他们安心离去。”
黑旗军目前缺人,赵忠信只好便宜行事了,待今后各方面条件成熟之后,再另行按照黑旗军条法行事就是。况且目前刚刚开办沈学、商学,许许多多的读书人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因而该放宽用人条件就得放宽。
“下官知道了。”申世袭应道。
广州驿馆距离帅府衙门不远,众人说话间颜夏木已使人将武试第一名请来了。
“临安生员洪明远进见节帅。”当明净堂护卫唱到这几个字时,将赵忠信吓了一跳,洪明远?是不是他们弄错了,还是同名同姓之人?赵忠信暗暗惊讶。
不一会功夫,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汉子在胥吏的引领下走进了大堂,这名汉子中等偏上身材,皮肤白皙,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嬉戏的神色,数年不见,脸上已蓄了半尺长须,此人不是洪明远又是何人?
“学生洪明远拜见广南大帅,拜见诸位相公,诸位太尉。”洪明远到了明净堂之后恭恭敬敬施礼道。
“啊?明远兄?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来了?”赵忠信又惊又喜站起身来问道。
慌忙之间,赵忠信将茶碗都碰翻了,些许茶水打湿了身上长袍的下襟。
黑旗军众人均是感到有些诧异,此人到底是何许人?居然让节帅有些失态了。
“节帅,学生万不敢当此兄字。”洪明远仍是恭恭敬敬的说道。
“当得,当得。”赵忠信站起身锤了洪明远一拳笑道:“诸位,也许你们可能不知道他,本帅来说罢,明远兄乃是绍兴十。。。十一年武举殿试三甲,钦赐同进士,文韬武略甚是了得,明远兄也是本帅同年。”
“节帅谬赞了,在下可比不上大宋武状元啊。”洪明远也是大笑道。
两人均是相视而笑。
“原来如此”王刚开口道:“怪不得武试当中身手如此了得,原来是殿试三甲。”
王刚心中有些纳闷,堂堂武举殿试三甲,按理说应该早已在朝廷或军中为官了,为何会跑到广州来了?还参加黑旗军的广试。
众人也均是这么想的,赵忠信心中也是疑惑不解。
“本帅听说明远兄早已在朝廷为官了,为何此时到广州来了?”于是赵忠信问道。
“哎,此事一言难尽,节帅,在下拖家带口前来投奔与你,不会不欢迎罢?”洪明远看着赵忠信说道。
洪明远中了武举殿试三甲之后,因只是同进士,因而被搁置两年之后才被敕封为临安殿前司一名都头。
洪明远此人本事是有的,就是嘴上不饶人,再加上有些郁郁不得志,于是经常与上官顶撞,后碾转被发配到了池州水师,仍是一名池州水师一名都头。
到了池州水师之后,洪明远仍是不改老毛病,经常与上司争执,再加上洪明远出身不好,乃是商贾之家,于是数年间未得到任何升迁,其后听说赵忠信在广南路招贤纳士,于是带着妻儿不辞而别,离开了池州水师前来投奔。
“哈哈,欢迎,本帅如久旱盼雨啊,今日帅府家宴,给明远兄洗尘,今日咱兄弟二人一醉方休。”赵忠信随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