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笑道:“不管是甚么道,只要修道得人学成了本事不仗势欺人,不为非作歹,不起害人之心,那便是好人好道。我家老道爷时常教导姑爷说,要行侠仗义,要除魔卫道,难道这些都是错的?依盈儿看哪,这才是真正的正道。不像有些人,嘴里说一套,做得却是另一套。”
青阳真人道:“话虽如此,但妖道便是妖道。妖人怎可立道?”
盈儿奇道:“这位老道爷,盈儿看你也是个有道真人,怎地却骂人呢?”
青阳真人道:“老道就事论事,何曾骂人?”
盈儿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你分明便骂人了呀,骂甚么凌云真人、栖霞真人都是妖人。”
真阳真人怒道:“老道何曾骂过凌云真人,栖霞真人?老道说他们都是名垂天下的有道真人。”
盈儿道:“是,凌云真人、栖霞真人都是有道真人,那个得高望重,那个,那个言行”
言行如一想不起来,扭过头去,看着沉央,想问一句姑爷,那个甚么来,但却猛然想起,今日人多,若是这样一问,岂不坠了盈儿师威风,显得盈儿师很是没学问,当即便道:“总之,他们都是响当当得英雄好汉,令人佩服得紧。这位老道爷,你说是也不是?”
“二位真人一生除魔卫道,事事以正道为先,令天下人敬仰。”
青阳真人冷冷一哼,又道:“今日说得是妖道立派一事,与二位真人无干,小女娃休得混淆。”
“这位老道爷明理得很,就是爱骂人。”
盈儿嘟嚷了一句。
青阳真人听得眉头一颤,但却碍着身份,不好发作她一小丫头。他心想,这小丫头古怪得紧,东扯西绕,也不知她倒底想说甚么。我若与她多说,必然多说多错,我若不理她,量她也说不出个子午寅丑。
等了一会,青阳真人不说话。
盈儿又道:“这位老道爷,盈儿说你爱骂人,却是没有说错呢。你想啊,这徐知明一心要害我与姑爷,我与姑爷都是可怜人,手无缚鸡之力,他想要杀,那还不就是让他杀了。幸好,老天爷知道他是个妖道,便降下好人来救我们,那好人便是我得酒鬼师傅。”
听得手无缚鸡之力,青阳真人眉头跳了跳,暗想,小丫头胡说道,若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又岂能开得了山,立得了派?
“徐知明除魔卫道,不是妖道。”徐知明叫道。
“要你多嘴,稍后自会收拾你。”
盈儿看也不看徐知明,冷笑:“似你这般的恶人,不是妖道,天理不容。这位老道爷,你说是也不是?”
青阳真人看向徐知明,只见徐知明委顿在地,浑身精气神十成已去n,剩下一成只知保命,当真是令正道颜面扫地。青阳老道嫉恶如仇,最是容不得正道受污,更是见不得这般软骨之人,冷声道:“你有违正道公论,自行恶事,当食恶果,怨不得谁。”
一听这话,徐知明神色尽败,低下头去。
盈儿道:“恶有恶报,时候未到,先不说这恶人。只说这位老道爷为何要骂凌云真人,栖霞真人是妖人。”不待青阳真人说话,又道:“依盈儿看来,那二位真人当真,当真是妖人。”
“小女娃胡说道。”青阳真人喝道。
盈儿摇头道:“盈儿可没有胡说道,这徐知明自然是妖道,那是众所周知得事。”
青阳真人心想,徐知明是妖道,怎又成了众所周知?嗯,她必然还有后话,我切不可上了她当,当不理她。强行忍住。
盈儿道:“徐知明既是妖道,那他修得道,习得法,自然也是恶道邪法。这么说来,那甚么凌云真人,栖霞真人却不是甚么好人呢,指不定真是妖人。”
“小女娃,胡”
“胡说道!”
青阳真人话还没说完,盈儿便替他说了,点头道:“我想也是胡说道,凌云真人、栖霞真人怎会是妖人呢?可是,这是老道爷你自己的说呀。”
“老道几曾说过?”青阳真人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盈儿道:“这位老道爷,你是不是说过,我姑爷要自立山门可以,要替我家老道爷立,便不可以?”
青阳真人道:“老道说过,妖人不可立道。”
盈儿道:“是呢,妖人不可立道。那我姑爷可是妖人?”
青阳真人一怔,正要说话。
盈儿道:“我姑爷自不是妖人,这徐知明才是妖人,那是正道公论,老道爷你也是点了头得。既然是这样,那,那妖人得师傅想必也不是甚么好人,所传得道法自然要不得。这位老道爷,你没骂错,但是却来错地方了。”
盈儿说到这里,沉央等人俱是心领神会,莫步白当即笑道:“既如此,那他该去何地?”
“去哪里,自然是去罗孚山。”
盈儿正色道:“大唐循州海丰郡,有山一座,有观一所,里面看似供着神仙,暗地里却供着妖魔鬼怪,那是世间最凶恶得地方。这位老道爷威风凛凛,自然是不惧的,一定要除魔卫道,现下便下山还来得及,往南一直走,到了罗孚山,把那都虚观烂得稀烂,把那甚么凌云真人、栖霞真人得牌位通通扯下来,扔在地上,踩得稀烂。如此一来,正道必昌,邪道必衰。”
“哈哈哈”
她说得活灵活现,众人仿佛看见青阳真人一路往西毁观砸牌,都大笑起来。
青阳真人眉头颤动,胸口起伏不已。
盈儿又道:“砸完了都虚观,这位老道爷怕是还得再跑一趟。”
“又要去哪里?”众人笑道。
盈儿微微一笑:“那个甚么云丹子,你家山门在哪里?”
这话问得出其不意,云丹子凌盛下意识便道:“洞阳山。”
盈儿想了一下,不知洞阳山在哪里,想来也是一处洞天福地,便道:“供得是三洞尊神哪一尊?”
凌盛傲然道:“道承上清。”
“上清,茅山派也是上清呢。”
盈儿格格一笑,突地眉头一皱,面显惊色:“唉哟,不得了啦。这位云丹子,快快劝你师傅下山去吧。”
听她大呼小叫,凌盛气道:“我师傅为何要下山?”
盈儿道:“再不下山就来不及啦,这位老道爷是有道真人,我们都是知道的,但是,但是万一出个不肖徒儿那可怎么办?与其日后砸了洞阳山欺师灭祖,莫若现下便回山,把山门一关,谁也不许进出。如此一来,倒也清净,也不用欺师灭祖。”
“岂,岂有此理!”青阳真人怒不可竭。
“哈哈哈”
众人笑声如雷,一人忽道:“如此说来,宗圣宫与茅山派也当封山不出,以免日后人人欺师灭祖。”
又有人道:“那样倒也清净,不过,谁来除魔,谁来卫道?”
先前那人道:“天下人先把自家除得干干净净,人都死光了,自是妖魔不生。”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哈哈”
众rn笑特笑。
“啊!”
便在此时,突听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道灰白人影腾起,左右两手各提一人。寒光乍起,一闪即没,那灰影闷哼一声,落在地上,肩头流血不止。寒光飞向程玉珑,被她提在手中。
“徐知明,作死么?”一人厉声叫道,却是夏侯云虎。
“石头,石头!”杜老汉从人群中奔出来,边奔边叫。
“嘿嘿”
徐知明面色狰狞,一手往前举,一手抵在背后,手里提着两人,一人是石头,一人却是那流鼻涕小孩。
原来,他方才趁着众rn笑不备,挺身而起,先是捉了流鼻涕小孩,然后大手一卷,又把石头给捉了。如今,他把两个孩童抵在身前身后,慢慢往殿外退去。
程玉珑出剑之时,已是晚了一步。
“十步杀一人!”
盈儿大怒,一剑刺去,徐知明提起石头一挡,盈儿不得不收剑后退。徐知明笑道:“想杀我,先得把这两个臭小子杀了。”
沉央冷声道:“放下人,你自去。”
“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我若放下他们,你又岂会放过我?”徐知明森然说道,手上微一加力,即听流鼻涕小孩一声痛呼。
夏侯云虎急道:“徐知明,你当真不知死活了么?你可知他是谁?”
“他是谁?”徐知明冷笑道。
夏侯云虎喝道:“他是掌教老爷关门弟子。你若是敢伤他一丝一毫,天下虽大,定无你容身之所。”
徐知明嘿嘿一笑:“多谢你啦,方才我便见你待他不同,果然如此。哈哈,罗真人关门弟子身份尊贵,徐知明自是比他不得。徐知明死了不打紧,有他一道同赴黄泉,一路上论道证法,想来也是值得。净海师,青阳真人,请你们离徐知明远些。还有你这酒鬼。”
说着,手上再加劲,流鼻涕小孩又是一声痛呼。
净海师与青阳真人本已欺到他左右,李白也正向他身后欺去,听得这话,三人不由一怔,顿住脚步。
青阳真人怒道:“徐知明,你若放下这两个无辜孩童,都虚观在天下正道还有一席之地,若是依旧执迷不悟,那便是替凌云、栖霞二位真人蒙羞。”
“哈哈,青阳老道,你休得欺我,甚么正道邪道都是假话。若说正道,想我二位师祖一生除魔卫道,那是何等威风?然而,二位师祖一去,天下人便只知茅山,不知罗孚。哈哈,尽是些忘恩负义之人,徐知明早已看透。”徐知明冷笑连连。
青阳真人道:“老道知道,自你接掌都虚观以来,一心想要重振都虚观威名。既如此,更应该与天下正道共进退,切莫做此伤天害理之事。”
“共进退?”徐知明冷笑道:“世人都说,南北二茅,北茅威风,南茅稀松。哪一次正道行事,都虚观中人不是肝脑涂地,奋不顾身?然而,每次不是听命于宗圣宫,便是听命于茅山派,常此以往,何日才能复我都虚观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