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雨滴透过叶间的缝隙敲打着变形的车顶,滴答声慢的就像心脏在一鼓一鼓跳动的声音。
他已经越来越分不清,雨是否真的还在下着,因为意识越来越模糊,浑身的伤更是在达到一个极致之后彻底失去了痛感。
有人在擦拭着他的脸,有失声力竭的声音,他其实早就听不见了,但在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在逐渐消失暗淡的光亮前,这已经是他最后能感知到的东西了。
如果在一个小时前他能接受父亲的提议,现在他们大概会坐在酒店的落窗前,闲适地下着棋,谈起一些过往的事情,直到夜尽天明。
可就算今天避开了又如何,与名利相伴的,从来只有尔虞我诈,甚至兄弟反目。
凌晨两点,云和医院又有一位病人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病房外,眠枫一次次地打着同一个电话,结果提示她的都是对方无法接通。
到最后,她气的直接将手机砸在地上。
“你冷静一点。”陆旌白劝道。
眠枫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奔溃地沿着墙面失力地蹲了下来。
“我怎么能冷静啊,如果他今晚挺不过来,我就是杀人凶手,是我害了我最爱的人。”
“胡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们没料到他下手那么快而已。”
津市,观云路谢宅。
从医院回到谢家,谢尧宁将郁柠抱回楼上的卧室。
时隔数月,她竟又回到了这里。
郁柠仔细环顾着四周,这里的摆设和她离开之前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能看出明显的生活痕迹。
大概是她走后,他就从书房搬回来了。
谢尧宁将她轻放在床上之后,侧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药,谁知往她看了一眼后又搁置下了。
“怎么了?”
他转身往衣柜走去,郁柠也追着他的身影看着,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很快,谢尧宁回来了,重新坐在她床边,手上也多了一套睡衣。
“先把衣服换了。”
说完,便开始伸手解开她身上又脏又破的礼服。
郁柠慌乱地按住他的手,“我自己来吧。”
反抗并无用,身上的礼服在她还没有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用力扯了下来。
她僵住了,一切好像失去控制了。
后知后觉,郁柠扯起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谢尧宁不顾她的窘迫,一直看着她,笑道,“习惯就好了。”
“……”
“好了,我不看你,快点把衣服换下来。”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换个睡衣也会换得如此狼狈拘谨。
他一边拆着医用棉签的袋子,一边低头擦拭她小腿上的其他擦伤。
“郁柠。”
谢尧宁突然喊了她的名字,过了好久,等到那冰凉的药水轻轻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才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嗯。”
“和料想中的答案一样。”
夜渐深,谢尧宁离开后,郁柠躺在床上,却无故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外面的雨没有停,明明是最好入眠的雨夜,却最终还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