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豪雨过,晨间的光亮早已透过窗户,溜进了房间里。
郁柠侧了侧身,一张熟悉的脸庞落入了视线之中。
微微散着的头发,遮盖住了眼睛,她抬了抬手,指间轻轻触碰在他的眼睫毛上。
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一副模样,与在津大初见时并无多大的不同。
又好像,她其实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谢尧宁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昨夜,他问过她一个问题,假如哪一天,他真的一无所有了,她会不会离开。
当一个人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便是他身处漩涡之中无法抽身的预兆。
这个漩涡,可以是名利外物,也可以是与人之间的感情纠葛。
而他,早已深陷在这漩涡之中,不论是哪一种。
以他特殊的出身,尤其他的父亲又是谢衍,在这个对原配妻子至死忠诚的男人面前,昨夜之后能保下鹊鸣科技不被收回都已经是一种妄想。
当年林霜不择手段,以为能破坏的感情在近三十年之后依旧坚定如故,以为能凭着一个同谢衍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力求在谢家争得一席之地的想法,在这么多年以来,谢尧宁被架空在权利之外的局势下,也早已破灭了。
不认可就是不认可,不是不认可他的能力,终究只是不认可他的母亲,继而迁怒到他身上。
好人与坏人的界定究竟是什么,大概是名不正言不顺地意图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昨夜从栖林酒店回程的时候,他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她,他注定要成为这个坏人,甚至于不屑利用立场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而她,也许有一天,也不得不面临抉择,她和封雩,所谓的君子之交必定再无法维系。
“有点痒。”
在她的捉弄下,谢尧宁睁开眼睛,一瞬间,她的手也被他宽厚的掌心裹住。
“你醒啦?”
“我本来也没有睡。”他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已经看了你一夜。”
“属猫头鹰的吗?”
“你说是,那就一定是。”
霎时间,一阵铃声响了起来,很短暂,可能只有几秒的时间。
“是不是你的手机响了?”郁柠问道。
电话是林霜打过来的,谢尧宁起身走到窗边,回拨了过去。
三言两语,等他再回到床边时,脸色看上去并不是太好。
“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一些紧急的事情要回公司处理,如果傍晚之前我回得来,我再带你去医院复查下,如果到时抽不开身,记着按时让医生检查。”
郁柠一下困意全无,盯着他看着,追问道,“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能和我说吗?”
谢尧宁从衣柜中随意拿了外套和衬衣,匆匆然走到门口,却又中途折了回来。
他弯下腰来,在她面前,两人视线便交碰着。
人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双此刻与自己对视的眼眸,有隐瞒,有坦然,如此矛盾对立的两面竟然能同时出现。
“如果我回不来,可以让思菱陪你去医院,我比较放心。”
“你完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过,我已经决定和你同进退。”
“我只允许与你同进。”
谢尧宁说完,终于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