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六章 叶紫檀(1 / 1)予过维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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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确没有招摇,但是让她和南言坐同一辆马车这算哪门子的低调。

“等会你先进去,我殿后。”

南言靠在马车内的软枕上看书,并未抬头,“殿什么后?”

“就…总不能我们一起进去吧,被人看到怎么解释?”

“在门口遇到。”

“好像也可以…”

怎么弄得好像是她心里有鬼似的,苏适意摇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掀起马车的帘子,好奇的看着街上的景致。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出来看看,她上一次来江北还是很小的时候,早就已经没有印象了。

不过他们走的都是高墙灰瓦的官道,看不到什么东西,让苏适意有点失望。

她失望的小表情尽数落在南言的眼里,他淡淡道:“簪花节结束了带你出去玩。”

苏适意两眼放光:“去哪去哪?”

南言没有告诉她,但是不妨碍她自己放肆的想象,恨不得马上到簪花节结束的那天。

簪花节是江北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府廷会请出镇在定云寺的两尊石像,一尊男像,一尊女像。

男像手执桂花,寓意蟾宫折桂,女像头戴牡丹,寓意艳冠群芳。

两尊石像由城主和夫人亲手簪花,自府廷出,经过几条主街,最后再被抬回府廷,第二日送回定云寺,石像上的鲜花供在佛前,保证七日不坏才可撤去。

这一日几乎所有的百姓都会倾巢而出,万人空巷,想要得到石像的保佑,男子希望能够金榜题名,女子希望可以嫁得如意郎君。

可以说是比过年还要重要的节日,府廷外的主街上已经开了集市,几条官道上也摆好了庙会,热闹非凡。

苏适意却兴致缺缺,毕竟江北就算再热闹,也没有江南的商市繁荣。

“三才会来吗?”

南言从书里抬起头,看着她。

“会来。”

苏适意的视线依旧望着马车外,若有似无的微笑了起来,“不是正月里,竟然也挂满了花灯。”

“簪花节要放河灯,到了城主府,你也会有一盏。”

河灯啊…她的眼眸被街上的灯火映照的光影姗姗,好像整个人渡上了一层烟火气。

马车辘辘声减缓,有人迎他们下车。

江北府廷和江南不同的是,更加精致奢华,少了苏府的两分随意,多了恭肃严整。

宴席未开,她坐在左边第一,当之无愧的上座,除了空着的城主主位以外,就是她位置最高,这让苏适意有点小小的惶恐,但是掰着指头细算,的确也没谁位次要比她高。

簪花节本来就只是江北的节日,会来赴宴的只有地缘相近的江南和中京,这次中京元气大伤,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自然只是送了东西来。

苏适意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点头应了无数夫人小姐的行礼,反正她都不认识。

练武之人的耳力很好,她自然能听到那些江北的夫人和小姐在小声议论她。

“江南少主果然美丽。”

“你以为江南第一美人的名号是白来的吗,我看啊,称九城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你们说,比起那个青楼女人如何?”

“不可同日而语。”

“你拿一城少主和青楼女子相比,小心苏少主听到了会生气。”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然后就听到她们低低说道:“她来了。”

苏适意正好奇她们说的“青楼女子”到底是谁,抬眼朝门口看去,一个女子面盘怯弱,身段婀娜,腰肢纤细,打扮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一步三摇。

她几乎一眼就认定,这是江北妾妃叶紫檀,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青楼女子”。

看来即便她深受江北城主的宠爱,也并没有得到这些夫人的承认。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苏适意面前,居高临下道:“你是谁家的小姐?”

哪怕是江北城主,与她也是叔侄相称,更不会这么和她说话。下首的夫人小姐都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叶紫檀,甚至没有人出声提醒。

恐怕这个叶妾妃在江北府廷是完全的孤立无援,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江南少主,独独她这位叶妾妃不知道。

不过也可以理解,没有人会接受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对他们颐指气使。

苏适意只低头喝茶,好像没听到她在说话,视线甚至越过她与对面的南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叶紫檀的面色有些挂不住,平日里那些官家夫人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便罢了,如今一个小辈竟然敢无视她。

苏适意在她发怒的前一刻轻啜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是谁啊?”

依旧是没有看她。

叶紫檀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轻蔑,尴尬、羞恼、愤怒的情绪一瞬间袭来,她黑着脸下令:“来人,将她给我打入大牢!”

众人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

苏适意也觉得有趣,这位叶妾妃竟然能被南城主宠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殿内的暗处两名身手不凡的影卫直冲苏适意而来,满以为拿捏一个闺阁小姐根本不需要两个人出手,但是一名影卫还没碰到她,就被一剑封喉,热血洒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让他进攻的动作一顿,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在座许多夫人小姐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

还活着的影卫看着苏适意,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她出手,自己的同伴就被一招斩杀,这是何等可怕的功力。

他身形一顿,犹豫了一瞬,到底是应该退却还是冲上去送死。

但是身为一个影卫,他只能执行主子的命令。

他们为叶妾妃挡过无数次权贵世家的暗杀,从来没有失手,但是他有预感,这一次恐怕要交代在这儿了。

一抹温热划过脖颈,他依旧…没有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

叶紫檀的面色如纸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适意,不明白一个手无寸铁的闺阁小姐是怎么在一瞬斩杀她两个影卫。

就好像…切菜一般。

苏适意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她扔掉碎瓷片,拍了拍本就一尘不染、滴血未沾的手,看着南言安排的人把两具尸体拖下去,血迹被清洗,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死过两个人一样。

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都已经渐渐散去了,还有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

闺阁小姐都清一色的惊恐表情,夫人们则是心有余悸,但是都露出了痛快的表情。很多男子则是用探究和惊艳的眼神看着苏适意。

“你…你竟然敢动手!”

苏适意极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废话。

正没人说话的尴尬时候,江北城主到了。

南奕精神抖擞,从眉眼中就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不然也不会生出南言这种长相的儿子了。

他大步流星,免了所有人的礼,安然入座,然后立刻敏锐的注意到了殿上尴尬的气氛,还有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嗯?方才有人动了手吗?”

他问时,叶紫檀立刻上前,“城主,有个不懂事的姑娘坐错了位置,妾身好心提醒,她竟然对妾身不敬,本来妾身只是想让影卫将她带下去交给嬷嬷好好教教规矩的,谁承想她突然发了疯,将妾身的影卫给杀了。”

苏适意都想给她颠倒黑白的能力鼓掌了,刚才她从几个夫人的悄悄话里听出来了,叶紫檀仗着南奕的宠爱和纵容,发落了许多小姐夫人,惹得她们不快,甚至还妄图插手官员升迁,不过后来被南奕阻止了,还替叶紫檀给许多家族补偿,但是一个青楼女子打了很多勋贵世家的脸面,这就是她为什么经常遇到暗杀。

南奕眸子亮了亮,“那这位姑娘身手了得,不如就放到你身边贴身保护吧,女子跟在你身边也方便一些。”

叶紫檀本能的摇头,苏适意在她眼里就和修罗一般可怖,而且这么漂亮的女子放在她身边,很容易将她的风头压下去。

“你不喜欢那也无妨。”

话题大有一揭而过的感觉,叶紫檀盈盈施礼,“可是妾身的位置…”

南奕不以为意,“你不是一项坐在左边第二个位置吗?”

叶紫檀看了一眼殿上的情形,苏适意坐在左边第一,南言坐在右边第一,她竟然只能坐在下首,而且还是坐在一个小姑娘的后面,这绝不可能。

她开始小声啜泣,看着让人怜惜,“可是城主赐给妾身的影卫被这个姑娘杀了,而且她竟然如此不懂规矩,坐在上首,这是逾矩了啊。”

“那你想如何?”

“自然是让她一命抵一命。”

这出大戏越来越热闹,下面许多夫人甚至兴奋的连仪态都顾不上了。

南奕看了一眼左上首的苏适意,皱起了眉头,“你是谁家的姑娘,怎的如此不懂规矩?左上首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其实这是个很严重的事情,但是南奕看起来居然很好说话的样子,而且他没有苏适意想象中的那么宠爱叶紫檀,反而好像有淡淡的隔阂。

不过苏适意好像也有点印象,老爹和娘亲都说过,他们这个南师兄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做了城主有时候不得不端着。

“南伯伯。”

她一句“南伯伯”让叶紫檀一惊,只怕城主的亲侄女都不敢如此称呼,这女人到底是谁?

“我是江南苏家的姑娘,要说懂不懂规矩…应该比您得这个妾妃要懂得多,至于为什么坐左上首,在场除了我,谁有资格?”

狂妄至极,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

但是她的话没有办法反驳。

南奕眼睛一亮,朝她招手,“小意丫头,快来给南伯伯看看。”

苏适意的表情一瞬收束,又挂上了甜甜的笑容。

“伯伯都多少年没见你了,你怎么也不来江北玩啊。”

“我忙嘛,都不能跑出来玩。”

“师妹和师弟也真是的,都把你折腾瘦了,小时候圆滚滚的多可爱啊。”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啦,您就别说了…”

“…”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看起来无比亲昵。

脸色最难看的要数叶紫檀,一瞬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狂妄。

九城唯一的女少主,江南第一美人,不韪山庄婧曲高徒,苏适意。

无论哪一个头衔,都让她嫉妒,让全天下的女子嫉妒。

“南伯伯,荔枝呢?”

她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南荔。

南奕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叶紫檀,没有多说,只道:“荔枝病了,你待会去看看她。”

苏适意敏锐的捕捉到南奕望向叶紫檀的眼神,知道恐怕又和这位叶妾妃脱不了干系。

“叶妾妃,不如你告诉我,荔枝怎么了?”

她的语气一瞬间又变得冰冷,和与南奕说话时完全不同,让叶紫檀如坠冰窖。

“妾身打算筵席结束后去探望南公主。”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还不知道。

“如若我查探出来荔枝受伤与你有关呢,你又待如何。”

“小意丫头…”

苏适意打断南奕的话,“南伯伯平日里怎么偏袒她我不管,但是她如果敢动南荔,我一定不会放过,更何况,荔枝是您与城主夫人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南奕面上突然笼了一层薄雾,接下来就真的再也没有说过话。

叶紫檀不知道为什么苏适意随便两句话就让南奕不再偏袒她了,顿时感觉孤立无援。

宫女鱼贯而入,摆上一道又一道菜肴,又接着鱼贯而出,整个过程一声不闻。

底下的人自然也没有吃东西的兴趣,都双目炯炯看着坐着的苏适意和坐立不安的叶紫檀。

来之前苏适意以为叶紫檀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但是现在她觉得最大的困难恐怕不在叶紫檀身上,她瞥了一眼正沉默不言的南奕。

相似的场景,她在风府也是这样发作了一通,替风姗姗撑腰,现在来到江北,也要为南荔撑腰。

看来她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南言看着苏适意,她方才回头的时候带下额间一缕碎发,正轻轻垂在脸侧,质问叶紫檀的时候蛾眉微挑,盛怒之下脸颊微红,像极了小狐狸。

小狐狸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他的眼角眉梢染上了层层笑意,闪烁成了融化的冰棱。

她一向爱管闲事,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了少主之后虽然收敛了许多,但涉及到南荔,即便这里是江北,她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他就负责当个看客,顺便当一下她身后无坚不摧的靠山好了。

南言骨节分明,如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捏着酒杯,散漫的坐在位置上,目光始终没有从苏适意身上离开过。

在场的小姐一边看着叶紫檀和苏适意的交锋,一边用余光瞥着南言。

江北少主和墨大少爷的样貌一直是巅峰的存在,只是一个冷峻,一个温润。

她们何曾见过如此慵懒诱人的少主,平日里远远看到的,都是令闺阁女子望而却步的冷然。

今日却目光融融,让人几乎溺毙。

不过他从始至终都一直看着苏适意,很多人安慰自己,今天这么一场大戏,谁都会盯着苏适意看的。

“叶妾妃说说看。”

南言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语气随意,但是令人不寒而栗。

叶紫檀最怕他,不知为何,明明只有十八岁,却让她每一次都不敢抬起头看他。

即便她用了无数的手段想要将他拉下来,但总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绝非善类。

一边是眨眼间杀了两个人的苏适意,一边是平时就让她发怵的南言。

一边是阎王,一边是修罗,她冷汗连连,不得不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南奕。

“儿子…”南奕声音有些低声下气,他一向纵容南言,但是很少如此。

奈何人家不为所动,他又转向苏适意,“小意丫头…”

苏适意歉意的看了他一眼,“南伯伯,恕我多管闲事,虽然我是小辈,此举有点逾矩了,但是一味纵容,只会让她死的更快,您应该知道吧。还有,今日她打我江南的脸面,我到底是向她讨这个说法,还是向江北讨呢?”

南奕怎么会不知道她言下之意,长叹一口气,挥挥手,背影有些落寞的走了。

不韪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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