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摇摇头,待回过神,又赶紧点头,颤抖道,“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宋子循微笑点头,“信,怎么不信?”他“母亲”算无遗策,又怎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这么个蠢货?
他边说着,边慢条斯理地从腰间解下块玉佩丢在徐婆子裙摆上,在对方错愕的神情中站起身,淡淡道,“这贼妇偷我东西,如今人赃并获,现堵了嘴拖到后头打死——尸体交由大太太处置。”
徐婆子肝胆俱裂,张大了嘴还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就叫人堵了帕子生生拖下去。
长旺拱手道,“爷要是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
宋子循微微颔首,看着院子里开得争奇斗艳的娇花,冰冷道,“记得把人收拾得干净些……可千万别吓着咱们太太。”
长旺心领神会,忙正色道,“爷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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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容芷觉得今天一天都过得恹恹的。
好不容易到了下午,想着莞儿也该回来了,又特地叫安嬷嬷做了她爱吃的红豆沙,本打算母女俩一边吃,一边听她说学堂里的趣事,谁知等来的却是莞儿要在景辉苑陪宋老夫人住几天的消息。
杜容芷一边给宋子循盛汤,一边奇道,“祖母怎么忽然寻思起来要留莞姐儿在她那儿住下了?”
宋子循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碗,“也算不上临时起意……莞姐儿那张小嘴你又不会不知道,最是会哄人的了。要不这么着,当初也不能从咱们父亲那儿哄了家糖果铺子回来……祖母就是想留她在身边儿说说话,再来也是担心你身子渐渐沉了,照顾她太耗费精力。”
杜容芷嫣然一笑,“其实莞姐儿乖得很,带她并不费什么事……她不在我身边,我才闷得慌呢。”
宋子循弯唇笑了笑,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鱼肉,没有说话。
杜容芷因想起来,又问他,“莞姐儿今天出门的时候说,夫子要考校他们功课……她可都答上来了?”
宋子循顿了下,“嗯……都答上了。”
杜容芷眉眼弯弯道,“这下小妮子一定高兴坏了吧?”
想起莞儿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宋子循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淡笑道,“其实莞姐儿的功课一向很好,答上夫子的问题也没什么可高兴的……答不上才该罚呢。”
杜容芷笑容微顿了下,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嗔道,“你对你闺女倒是放心呢……”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道,“对了,我听莞姐儿说,这几次凡是答不上夫子的提问,都会被打手心……五弟都叫夫子打了好几回了……今天该不会又挨打了吧?”
宋子循怔了怔,点头道,“……听说是被打了几下。”
杜容芷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冷下来,“你说谎。”
她盯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冷声道,“自从上回把戒尺打断,夫子已经许久不打他们手掌心了。”
宋子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伸手去握杜容芷的手,“容芷,你先听我说……”
“莞姐儿怎么了?”杜容芷猛地扫开他,“她到底怎么了?!”
…………………………
景辉苑里,刚得了消息的宋晋泽急匆匆赶过来,看都没来得及看屏风后的人,就紧张道,“母亲,儿子听说莞姐儿——”
主位上的宋老夫人,地下站着的大夫人,几乎同时朝他看过来。
宋晋泽不由怔了怔。
自打那天与沈氏不欢而散,他这些日子不是宿在书房,就是歇在阮氏屋里,两人已经好些时候没见。此时只见妻子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霜色褂子,衬得一张脸蜡黄蜡黄,从前那个风韵犹存的美艳妇人荡然无存,瞧着倒好像比他还苍老些上几岁。
“你来的正好,”宋老夫人淡淡道,“今天就是你不过来,我也得找你说道说道。”
宋晋泽忙走上前,担忧道,“儿子一听说莞姐儿出事儿就马上赶过来了……那孩子现在如何了?”
宋老夫人瞥了眼神色如常的沈氏,低头抿了口茶,“人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哭闹不止……喝过安神汤,这会子已经睡下了。”
宋晋泽方松了口气,又想起来,满脸厌恶道,“都是那孽障无用,连个女人也管不住,惹出这等祸事来……不但险些害了莞姐儿,还叫母亲跟着忧心,着实可恶!”
宋老夫人冷笑了笑,“你这话甚是有理。”目光却阴冷地盯着沈氏,“老大家的,你说是不是?”
沈氏掩着帕子咳了一声,虚弱道,“媳妇儿这些天身上不大爽利,要不是听下人们说起,都不知府里出了——”
她话还没说完,一碗茶水迎头泼在她脸上。
“你不知道?”宋老夫人气得笑出来,“只怕这家里头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知道的了!”
茶水顺着沈氏的头发流下来,冲去她脸上的脂粉,越发露出底下一张憔悴消瘦的脸。
宋晋泽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忙上前道,“母亲这是做什么?!此事沈氏虽有失察之责,可也罪不至此……”
“罪不至此?”宋老夫人冷笑出声,指着沈氏咬牙切齿道,“你自己问问,问问她是不是罪该万死!”
宋晋泽也不是个蠢的,先前只是从未往这上头想,此时见母亲怒气冲冲,恨不能撕了沈氏的模样,望向她的目光中也不由带了几分狐疑。
沈氏何曾受过这等羞辱,眼眶登时一热,直直跪在地上,哭道,“母亲,儿媳不知母亲在说什么……若是儿媳做错了事,还求母亲教诲……”
“好好好,果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宋老夫人看向一脸狐疑茫然的儿子,冷笑道,“今日傅氏为何要对莞姐儿下手,她跟她的丫头又是怎么死的……你且问问你的好媳妇儿,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宋晋泽心头猛地一震,还不待开口,就听沈氏惊呼道,“母亲,儿媳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