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宣泄(1 / 1)夏天的西瓜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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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低估了。”陆淮宁别有韵味地一笑,话里带着股玩味的气息,“你可会下棋?”

叶昕没有算错,陆淮宁是在试探她的底细。他怀疑她是恒王手下的人,也在确认那张图纸的真假。

今日留了那黑衣男子一命,便是在示好。

“略懂一二。”叶昕对视着他,笑问道:“陆公子莫不是要与我对弈?”

“请。”陆淮宁摆手,示意她先手。

“光下棋多没意思?”叶昕手举着酒杯端详,果酒发酵下脸颊泛起红晕,灯光照耀下看上去倒像有几分醉意,她轻笑道:“赌点什么?”

“好啊。”陆淮宁目光正视着她,似乎窥见到一丝忧愁,他微挑起眉,“赌点什么?”

“若是我赢了,答应我三个条件。”叶昕手托着腮,略微思索后又道:“若是你赢了,那我便随你处置。”

陆淮宁轻应,将黑子递给她。

谢森倒是替叶昕捏了把汗。

熟悉陆淮宁的人都知道,他的棋风阴险毒辣,常常突然间便把人咬得措手不及。叶昕竟然赌上个随你处置,口气未免太大。

李阳倒是没什么表情,他之前见过她的棋局,步步为营,步步紧逼的棋风,绝对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她能成为陆淮宁的对手。

叶昕也不推辞,第一子毫不犹豫落在中心位的天元。

谢森下巴都快惊掉下来,第一子便敢示威,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陆淮宁唇角微微翘起,执子落在了右下方,避开了她的棋子。

约莫一刻钟,双方都没有吃到一子,都在各自布局,看起来井水不犯河水。

从棋局上看,还分不出胜负。

叶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执起子,发起第一次进攻,接着陆淮宁也开始进攻,双方如狼似虎。

一轮残酷的厮杀过后,看起来像是陆淮宁处于上风,他却道:“我认输。”

李阳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刚喝下去的酒险些要喷出来。虽棋艺不精,但略微看得懂棋局,大叫道:“认输做什么?这分明就要赢了!”

谢森却摇头,“再下也是输了。”他指了指右下方,也就是陆淮宁下的第一子,“从第一步起,便输了。”

李阳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原来,叶昕从第二步起,便开始压制对方,虽然互不干涉,却稳打稳扎。即便在后面进攻中丢了不少子,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只要在最后一步将白子包抄,输赢便毫无悬念。

陆淮宁输得彻头彻尾。

“陆公子,还记得赌约么?”叶昕轻笑,又饮下一杯酒,眼神中散放出几分肃杀之意。

“愿赌服输。”陆淮宁道。

叶昕站起身,有点踉跄,却毫不失光彩,深遂犀利的杏眼半眯着,鎏金色华裾衬得她风华绝代,她轻咳一下,声线变得更加沉稳有力。

“第一,不要派人跟踪我。”

“第二,我们不是敌人,没必要打打杀杀。”

“第三,把东西献给康平帝。”

每说一句,她便竖起一根手指,说罢,手又垂了下去。

“东西”指的便是那南国的军事边防图纸,原先是想借李阳之手奉于康平帝,但现在陆淮宁插手进来,自然是交给他更加好办。

她侧过身挥手道别,左腿没站稳,险些摔下了楼。

好在佳禾及时上前扶稳住,小姐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她心下如同热锅蚂蚁,这可怎么回去。

叶昕确实不会喝酒,一点都不会的那种。但她今夜却没有控制住,贪杯了。

但好在,还没有完全醉倒,神态自若,意识清醒。虽然走路踉跄,但骑起马来还算是利索的。

门外的细雨已然停歇,叶昕攀上马,在月光下马足狂奔溅起积水,恍惚间竟以为月亮在跟着跑。

“小姐,没喝多吧?”佳禾抱紧她的腰。

她的马骑得快到不像话,却又稳稳当当,在定京城里跑了整整三圈,途经小巷,绕过河流,穿越树林。

也许是因为看到谢森,想起了曾经对郑俊楠付出过的真心。

也许是因为身下的黑马勾起了曾经委屈的回忆。

也许并没有什么理由,只是重活一世的痛快宣泄。

叶昕停在溪边,仰躺在草丛下怔怔地望着月亮,有些失神。

“小姐……怎么哭了?”佳禾皱了皱眉,取出手帕替她拭去泪珠。

“月亮太难看。”叶昕委屈极了,像个泪人,止不住抽泣,“一直跟着,太烦人了。”

佳禾叹了口气,只当是小姐喝醉了。

片刻后,叶昕情绪稳定了一些,酒意褪散大半,也不再胡闹。

“小姐,回府吧。”佳禾揉了揉她的肩膀。

“嗯。”叶昕点头。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城里面溜了多久,陆淮宁便在后面跟了多久,直到她回到叶府。

今日派去跟踪叶昕的黑衣男子名为向东,是他的一等暗卫。

原本只是打算将她绑到陆府,问一问恒王的事,倒没想到叶昕居然先一步发现向东。

她虽然身在武将家门,可传闻只是个文书生,且刁蛮无礼。在对战中虽然没有露出武功,但速度极快,连宅院中的墙也能轻松跳上,说明还会轻功。

今日的棋局也是他故意输掉的,是想替向东的冒犯表示歉意,对战的最后她留了向东一条命,可以确认,叶昕不是恒王的人。

但原本是想漂漂亮亮的输,却没想到叶昕连条活路都没给他留,输得片甲不留。

在她脸上窥见的忧郁,围棋上的自信,酒后的放纵,直觉在告诉他,这个人会是个偌大的变数。

叶昕回来后,佳禾替她洗漱更衣,还冲了杯蜜蜂水,完全清醒过来,只剩困意。

“小姐,快睡吧。”佳禾替她掖了掖被子,提醒道:“明日还得去真文堂上学呢。”

叶昕轻应,闭上了眼。

睡梦里,锦儿抱着她的尸体,肝肠寸断。

狂风怒号,鹅毛大雪,锦儿冻得发抖,还搂着她泪流满面。

他才六岁。

他已经没有了家人,连唯一的阿姐也没有了。

他那么懂事。

叶昕无数次伸出手去抱,手在触摸到他的时候又隐形起来。

离得很近,却很遥远。

这种画面每夜都会注入她的噩梦里,但有时却不愿醒来,她想多看看这个小孩,这个在她最低谷的时候相依为命的人。

锦儿已经成了她的执念,那是在她残废的那一年里面唯一的亲人、依靠和寄托。

那是前世里亲人死后残存的一丝光芒,黑夜里亮起的一盏明灯,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暖阳。

是她的救赎。

这些或许不是梦到的,只是单纯靠她臆想出来的。

她又哭了,无声无息地。

陆淮宁就站在她的床边,皱着眉头替她拭去眼角的眼水。

“小丫头,哭什么呢?”那一声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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