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真相(1 / 1)薄荷小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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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藿璞等着侍女姐妹们睡着,她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悄悄溜出了房间。

藿璞举着油灯上了楼,来到东侧最里的一个房间,轻轻敲响了门。

门如约打开,宇托比亚带着个黑面具出现在藿璞眼前。

“呀!”藿璞吓了一跳,“你带个面具干什么?”

“不是你说要秘密行动吗?”宇托比亚指着脸上的面具,“大叔以前讲的故事里,秘密杀手都是要蒙面的。”

“我们又不是去杀人!是去查大主祭到底在隐瞒什么?”藿璞瞪着黑色面具之后少年牧师的双眼,面具的额头上刻着“克制”一词,品相很差,不知道是从哪个旅行奸商买来的次品。

宇托比亚从藿璞手里接过油灯:“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和大主祭干嘛要来找大叔啊?”

藿璞强行把宇托比亚的面具弄了下来,扔在床上:“是大主祭他收到了来自唐奇神父的信件,说是得到了一件圣遗物,要交给大主祭。”

“圣遗物是什么?”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嘿嘿。”

“没在夸你!”藿璞只能给宇托比亚解释了一下,“还记得你刚学的《圣骑录》吗?共分几卷?”

“三卷,《圣人卷》、《圣女卷》、《骑士卷》。”宇托比亚记得很清楚。

藿璞点点头:“《圣骑卷》不是神明所写,而是历代圣皇陛下亲自记录下值得记入史册的伟大人物所编写的《神典》。只要模仿那些伟大人物的事迹,就能重现出那些事迹中的力量。模仿《骑士卷》的力量叫【骑士战迹】,模仿《圣女卷》的力量叫【圣女奇迹】,二者都是只要知道故事,并且身份符合就可以进行模仿。但《圣人卷》不同,圣人卷留下来的事迹被称之为【圣人伟迹】,必须要得到那位圣人留下来的圣遗物才可以进行模仿。”

“哦,我大概懂了。”宇托比亚又冒出一个新的问题,“但圣人又是什么啊?”

“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以后再跟你说,你现在只要知道圣遗物是非常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就行了。”藿璞道,“唐奇神父说得到了圣遗物,为了不走漏风声,大主祭必须秘密前来,就只带了一批高阶骑士和侍女,还有我过来。”

“为什么不能走漏风声?”

“这个解释起来也很麻烦,你不用管。”藿璞让宇托比亚别打岔,“我们是为了从唐奇神父手中接管圣遗物而来的,不过这个目的也只有我和大主祭知道,兰蛹兰茧我都没告诉。”

“难怪你们刚来就问我大叔有没有东西留给我。”宇托比亚抱着手臂冥思苦想,“可是大叔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啊,完全没有什么珍视的东西,死前也没让我保管什么,只是让我把他的尸体埋在后院。”

“圣遗物的事情先不急,我们现在必须要先找出大主祭为什么要盗墓。”藿璞双手合十,看起来很紧张,“神明保佑,希望不要是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

“大主祭有可能……”藿璞吞了口唾沫,似乎为这个想法而感到惶恐,“被魇魔蛊惑了。”

不出藿璞所料,宇托比亚很快回了一句:“魇魔是什么?”

……

深夜,两个小小的黑影慢慢在走廊上潜行,目标正是大主祭的房间——原本是唐奇的房间,整理出来后由大主祭居住。

他们没有点油灯,而是藿璞手中举着一块小小的,发着幽幽夜光的蛹,为他们照明。

“这就是你的【甲虫】繁星白蛹啊。”宇托比亚一脸艳羡地看着藿璞手里的蛹,“你创造的生物都好漂亮。”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藿璞紧张地抓着宇托比亚的袖子,她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偷偷摸摸潜入别人房间的事情。

“好了,我们到了。”宇托比亚把大主祭房间的门慢慢推开一条门缝,这座不知道多久没翻新过的教堂里的房间锁基本都已经坏了,所以可以直接推开,他小声对藿璞道,“按计划行事,你进去吧,我给你放风。”

“嗯。”藿璞稳定了一下情绪,钻进了门缝。

借着繁星白蛹发出来的光,藿璞看到了大主祭躺在床上的样子,这位老者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

藿璞悄悄地走到床边,大主祭的行礼箱处,慢慢把它打开。

行李箱里只有一些洗具、衣物和书籍,没有大主祭拿走的那根肋骨。

但藿璞还是有了发现。

一封信。

藿璞将它拿起,不敢在房间里看,赶忙溜出去,拽着宇托比亚回到他的房间。

“这就是你发现的东西?”宇托比亚看着藿璞手中的信。

“落款是唐奇·白木神父,这是唐奇神父寄给大主祭的信。”藿璞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打开。

“我不识字诶。”宇托比亚道。

“我知道,我念给你听。”藿璞打开信纸,纸上是非常凌乱潦草的笔记,写信的人似乎很急,信上的文字像是乱作一团的毛线一样难以辨认,但藿璞还是竭力辨认了出来,“汤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汤姆是谁?”宇托比亚问道。

“汤姆·极乐,这是大主祭的名字。”藿璞解释了一下,然后接着读信,“好消息是,我这里有一件圣遗物,你可以来拿。坏消息是,我这里有一只十分强大的魇魔。”

藿璞捂住了嘴。

“继续啊。”宇托比亚催促道。

藿璞定了定神,继续念:“这只魇魔是【血刹】,你应该还记得它吧。我借助圣遗物的力量,将它镇压在教堂里,但这维持不了多久,尽快来,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没了?”

“没了……”藿璞瞳孔不停地颤抖,“魇魔血刹……”

“那是什么啊?”宇托比亚一脸苦闷,他完全听不懂。

“魇魔是一种邪恶的存在,它们不是生命,但对生命抱有极大的恶意。”藿璞放下信,语气低沉,“血刹,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几百年前曾经差点摧毁了整个圣城的可怕魇魔……”

“哦……”宇托比亚听懂了,“也就说那个很坏很邪恶的血刹现在就在这教堂里?可是大叔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不知道……”藿璞面色阴晴不定,“但大主祭他……”

“你们在干什么?”大主祭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背后响起。

“啊!”藿璞吓得魂飞魄散,她赶忙躲到宇托比亚身后。

“晚上好啊,大主祭。”宇托比亚镇定自若地跟大主祭打招呼,一点也没有做贼心虚的模样。

大主祭目光阴沉,他看到了藿璞身旁的信纸,神情微怒:“你偷我的东西?圣冕,你忘记《美德录》了吗?偷盗可是大罪!”

“那你又如何?”藿璞抓着宇托比亚的手臂,与大主祭对峙,“难道盗墓,打扰死者安宁就不是重罪了吗?”

大主祭眉头紧锁:“你看到了?”

“看得一清二楚!”藿璞从宇托比亚身后站出来,言辞激烈,“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为什么要挖唐奇神父的墓!还有血刹是怎么一回事!”

大主祭沉默了很久,他凝视着藿璞的眼睛,终究长叹一口气:“本来打算瞒着你进行的,看样子是不行了……”

“瞒着我?你想要瞒着我干什么?”

大主祭的手伸进自己的袍子里,从中取出了一张纸:“这是我在唐奇神父房间里找到的,是他的遗书。”

“遗书?”宇托比亚凑过去想要看,“你在哪找到的?我去过大叔房间那么多次都没看到过。”

“他藏在了西侧第三根木板的夹层里。”大主祭摸了摸宇托比亚的头,脸上露出意味难明的微笑,“他一直都这样藏重要的东西,从我们是学生以来就开始了。”

藿璞有些动容,她很少看到大主祭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你说唐奇神父是你的师兄对吧?”

“是,我们曾经还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对彼此很了解。”大主祭手里拿着遗书,“他在遗书里面写了自己把圣遗物藏在哪里,以及如何对付血刹,你自己看吧。”

藿璞从大主祭手里接过遗书。

“念给我听听。”宇托比亚又回到藿璞身边,“我想知道大叔有没有提起到我。”

藿璞展开遗书,开始念了起来——

“汤姆,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这份遗书的。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借助圣遗物的力量,以我的生命镇压血刹。血刹与我的灵肉相连,一直在影响我的精神,让我变得越发嗜血和狂躁,我必须要在我彻底疯掉以前死去。”

藿璞这下明白了为什么唐奇神父对宇托比亚那么凶,但在大主祭口中却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牧师。

她继续念道——

“我为了镇压血刹,已经在这座教堂七年了。我刻意让村庄的人远离这座教堂,让他们不要来做礼拜和忏悔,我怕我会伤害到他们。但我不是孤单一人,我身边有一个孩子,他叫宇托比亚。”

“大叔提到我了!”宇托比亚看起来很高兴。

“因为血刹的原因,我的情绪很不稳定,对宇托比亚并不好,经常骂他,但他是一个奇怪的孩子,永远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我没有教他任何东西,因为我现在心里充满了负面情绪,已经没有能力教他了,我只是让他帮忙为我饲养家畜,具体是为了什么,你也应该清楚。”

藿璞心里一惊,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妙,但还是继续往下读:“我不敢离开这里,也不敢让血刹逃离,更不敢让圣城派人过来,血刹极其强大,与它开战的代价太过惨烈,我不想重蹈覆辙,镇压它是眼下最好的方法。我身上的圣遗物是【初生之骨】,它就藏在我的体内,我用它替代了我自己的一根肋骨,好让它不可能丢失,你可以在我的尸体里找到它。”

藿璞猛地抬起头,只见大主祭点了点头,他又从袍中取出一物,正是一根肋骨。

那根骨头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细看就会发现它的不凡。质感根本不像骨头,倒是像温润的宝玉或者琉璃,整体没有一丝瑕疵,看久了竟然还会觉得它有着极大的美感。

“这就是……【初生之骨】……”藿璞十分确定,大主祭手中的骨头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圣遗物。

“我挖墓是为了取走它。”大主祭低头看着这跟肋骨,“你继续念吧,遗书里的东西能回答你很多问题。”

藿璞重新看向遗书——

“你取走圣遗物后,就开始用它重筑封印,一定要确保血刹被镇压住,不可以让它逃脱,拜托了。最后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照顾好宇托比亚,他是个好孩子,我欠他的太多,死后也没有办法补偿他,你一定要给他一个好去处,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宇托比亚看到藿璞不再念了,问道:“完了?”

“完了……”

“大叔也真是的。”宇托比亚有些郁闷,“居然有这么多秘密没告诉我,真不够意思。”

藿璞把遗书折起来,还给了大主祭:“我还是有很多问题。唐奇神父是如何找到血刹的?【初生之骨】又是哪来的?”

“不知道,他没有写。”大主祭收好遗书,“但我们回收了圣遗物,也知道了血刹现在在这里,这就足够了。”

“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像唐奇神父所说,镇压血刹。”

“可是!”藿璞很激动的样子。

“牺牲,是必不可少的。”大主祭面不改色,“你早晚会面临这样的事情,但作为法耶人,作为神的子民,我们必须做出艰难的抉择。”

藿璞呼吸急促,她紧闭眼睛:“至少……我不要兰蛹和兰茧死……”

“我知道了,你把她们带过来吧。”

“你今晚就要开始吗?”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再拖下去也没意义。”

藿璞抓住宇托比亚的手,把他带出了房间,小跑在走廊上。

宇托比亚一头雾水,他完全没听懂刚才两人在说什么,他刚想问,却没有问出声。

因为藿璞在抽泣。

“你为什么哭啊?”宇托比亚让藿璞停了下来。

藿璞突然抱住了宇托比亚,脸埋在他肩膀上小声哭泣。

宇托比亚手足无措,他只能摸摸藿璞的头,给予她安慰。

许久,藿璞停止了哭泣,松开宇托比亚,眼眶红红地对他道:“你知道……我们刚刚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啊。”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藿璞深吸一口气,“血刹是一只贪食血肉的魇魔,它每次现身都会大肆杀戮,吞噬一切血肉。”

“这么贪吃?那我们像大叔说的那样把他镇压了不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因为魇魔本身是没有生死的概念的,根本杀不死,但它们都有自己的渴求。”

“渴求?”

“血刹就是渴求血肉的魇魔。”藿璞道,“只有它得到了血肉,它才会平静,我们才能封印得了它。”

“不能削弱魇魔,然后再镇压它吗?”

“魇魔的力量与它们的渴求挂钩。渴求越大它们就越强,擅自攻击魇魔会让它们更狂暴,更难封印。”藿璞叹了口气,“与魇魔开战是下下策,那一定会导致生灵涂炭。”

“这么可怕……”宇托比亚挠挠头。

“不止如此,魇魔长时间不在世间现身就会积攒饥渴。时间太长的话,它会变得无比强大。”藿璞擦了擦眼眶残留的泪水,“上一次血刹现世,几乎毁灭了整个圣城,它那么强的原因就是因为距离它上上次现身足足过去了两千年,它对血肉的饥渴已经到达了顶峰。”

宇托比亚明白了:“所以魇魔就像野兽,饿肚子的野兽很危险,吃饱了的野兽却很安全。虽然也可以直接去攻击野兽,但这样会遭到它们的疯狂反扑,结果损失更大,对吧?”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藿璞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先给血刹喂食,削弱它的力量,再进行镇压。”

“难怪大叔让我养那么多牲畜。”宇托比亚反应了过来,“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啊,原来他是给血刹准备的。”

“你养的牲畜,确实是用来献祭给血刹的……但是……很有可能不够削弱血刹的……”

宇托比亚一愣:“啊?那不够怎么办?”

“比起动物……血刹更偏爱人类的血肉……历史上它作乱都是在人类城市,而不是在荒山野岭……”藿璞实在忍不住了,她的眼中又挤出了泪水,“大主祭……带了二十个骑士和二十个侍女过来……是为了……是为了……”

藿璞双手掩面,蹲下身尽情哭泣。

宇托比亚终于明白了大主祭和藿璞的交流是什么意思了。

“我们……我们要用活人献祭给血刹!”藿璞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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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历7496年。

两千三百年未现过世的魇魔【血刹】进攻法耶圣城。

进攻持续了三天,圣城及其护城九成以上地域建筑被毁,时任圣皇陛下重伤,时任圣女战死八位,仅剩一位,教会骑士团全军覆没,平民死伤数无法统计,保守估计死亡人数超十五万人。

——《法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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