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黑烟随着天明的第一缕光亮进入众人的人眼帘中,半夜闻风赶来的校尉看到眼前的这副景象,都愣了良久才缓过神。
百户所居然被烧了。
听说百户所大人差点被大火烧死。
而且据追杀纵火叛贼的回来的校尉反应,这帮黑衣人是在镇守太监府附近隐去踪迹的。
十之八九就是那帮没卵子的狗太监做的,不然谁又有这样的胆量来烧锦衣卫的百户所。
再者,百户大人跟那帮狗太监存有揭不开仇怨,前几日百户大人之所以上吊轻生,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在言语上再三羞辱大人,更无法容忍的是在夜里给大人身上泼粪。
另外,锦衣卫跟太监又是宿命中的死对头,加上他们又有前科在先,无论从哪方面看,这场蓄谋大火的嫌疑人都指向镇守太监府。
副百户范进已经去了千户衙门,而百户郭信在昨夜的大火中受了极大的惊吓,裹着一床被子从火场里跑出来后,看人的眼神都呆滞不灵光了,王弯急忙将他送到了医馆。
现在站在这里的,都是城内附近的弟兄,约莫六十多号人。
“弟兄们,你们说这口气我们还怎么咽?平日里忍让他们一些也就罢了,现如今火都烧家门来了,你们说这该怎么办?”在一众面色愤然的锦衣卫中,冒出这么一句尖锐的声音,一字不差的落在身边人的耳中。
“还能怎么办,这帮狗杂碎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啊,大伙儿抄家伙去找他们讨个说法。”人群中又有人附和。
“对,兄弟们,一起去,围了他们镇守太监府。”
在怒火中烧的情绪下,只要有人稍微煽动,就立马变成一颗颗随时就会引爆的炸弹,个个都红着眼,也不顾两位总旗的阻拦,拖着绣春刀就一路冲了出去。
躲在远处围观的百姓惊呆了,暗中观察的巡街衙役惊呆了,闻风前来探听消息的番子更是惊呆了。
这帮锦衣卫莫不是要杀上镇守太监府?
嘶……
事大不嫌乱的好事百姓急忙跟上了锦衣卫,巡街的衙役脸色白的就跟喝了腐尸水一样,不顾形象的跑回了知府衙门,要出大事了。
至于被镇守太监府派出来的番子,双腿已经在打摆子,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那帮杀才瞧见他们,不然哪里还有命活,还不得被活活弄死。
太可怕了,这帮杀才那还有半点理智,分明就是一群失去交配权的野猪啊。
……………………………………
南镇抚司正堂。
锦衣卫同知廖光明坐在桌案前,看着坐在堂中的佥事,镇抚使,以及五位千户。
堂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廖光明没说话,作为下属的他们自然连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过后,廖光明才将扫视众人的目光收回,问了句,“昨夜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廖光明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能从他的表情中瞧出平静下的愤怒。
堂中众人皆是沉默不语,谁也不愿意去碰这个霉头,唯独朱宏避不开,他此时坐如针毡,额头上腾起豆大的汗珠。
硬着头皮站起身,回禀道:“大人,此事据下面校尉来报,是镇守太监府的番子蓄意纵火,想谋害卑职麾下的百户郭信。”
“郭信?”廖光明一对眼眸中凝聚出两道犀利的寒光,冷声道:“上月从京城塞过来的武定侯府的庶子?前两天受辱而上吊的郭信?”
这件事传的很广,在南京官场上已是人尽皆知,郭信也因此登上了应天府热搜榜,成了久居不下的头条人物,乘机大火了一把。
对于郭信此人,廖光明与堂中众人也都略有耳闻,都知道双方的背后势力,为此都不愿意涉足干预,哪怕范进为求上位,不惜与那帮太监私下联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了,倘若出了事,武定侯府必然要问襄城伯府讨个说法。
这是权贵间的斗争,但问题是镇守太监府为什要置郭信于死地。
朱宏如实的点着头,“是的大人,正是武定侯府的郭信。”
“动机是什么?镇守太监府谋害郭信的动机是什么?”这才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
哪怕范进许给他们再大的好处,也不至于让他们冒官场大不韪,这把火烧的可不仅仅是百户所这么简单,值得吗?
坐在太监府的那位曹公公又不傻,底下的档头更没这个胆子。
朱宏面露苦色,“卑职也不清楚,只知道郭信与那帮太监的矛盾是在口头上,曹公公的义子为了报复他,在数日天的夜里泼了他一身粪水。”
廖光明知道朱宏没有半点隐瞒,那这件事就很难说通,难道是范进倚仗襄城伯府给镇守太监府许诺了某些东西?
可也没有必要蓄意杀人吧,他无非是想赶郭信下位,而且就算想弄死他,身为锦衣卫的副百户,想在悄无声息的除去他,有几十种办法,完全没必要将这件事闹的这么大,还是用最愚蠢的办法。
廖光明将目光从朱宏的脸上挪开,转向城东千户范东来的身上。
他是范进的叔父,又是襄城伯府的表亲,想从他的脸上瞧出些端倪。
可这时,堂外匆匆跑来一名当值的校尉,脸色慌张,大口喘着粗气的冲进了堂内,没等廖光明出口叱喝,校尉急忙抱拳说道:“大人,出大事了,城南百户所的几十名校尉提着刀杀向了镇守太监府。”
话音落毕,满堂死寂。
等从震惊中缓过神,皆不约而同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满目肃然。
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本来百户所被烧,就掀起了一波巨浪,如若这帮热血上脑的杀才真的杀进了镇守太监府,怕是远在京城的指挥使大人都得受到陛下的降罪。
“快,朱宏你赶快带人去稳住局面。”廖光明立即沉声吩咐着朱宏。
朱宏的脸色顿时就白了,这可是哗变,处理不好可是要丢官掉脑袋的。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帮杀才已经被所里的那场大火烧红了眼,谁能拦的下。
可这个烫手的山芋也唯有他能兜着,谁让郭信是他的属下,只能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出去点齐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