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是WiFi,那么就没有别的东西能是wifi了,它们有着百分之一百的相似度。
江筱禾把这樽白玉拿在手里,拖着白玉下侧的指腹觉得察觉到了有状似文字的凹痕,于是,她便将这块白玉翻转了过来,果然,在这樽白玉的底下,用现代简体汉字刻着它的学名:无线通信技术(WIFI);作用:将可连接网络设备以无线方式互相连接。下面还篆刻着它的发展历史,发展历史还特意用了一个表格来制作。
饶是曾被碧玉键盘打动过的江筱禾,都觉得这个设计和创意有些出乎意料,对普通人来说无形的wifi居然能被象形地创作在一块可以永远流传下去的白玉上,除了无厘头,还有的就是浪漫了。
傅柯宇那边的礼盒也被拆开。
江筱禾朝他望过去。
天哪,这是多么神奇的工艺啊,一见到傅柯宇手中的东西,江筱禾便不由自主地说道。
傅柯宇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面,江筱禾得以将其观察得更加全面。
这也是由白玉雕刻而成的,物体中央磨成了一块圆球状的玉珠,几根打磨精细的玉线从玉珠子的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方向千牵出,从珠心牵出来的玉线尽头,分别连着一个又一个大小相似的正方体珠盒,细细一看,这珠盒的中央竟是完全空心,只剩一层脆皮白玉堪堪支棱出正方体的模样。
六个珠盒以上下贯通的方式通过其他的玉线串联起来。
整个作品如同混沌学中那遵循自然法则自由生长但又遵循一定的规则,玉线多、珠盒多,可作品中心的玉珠重点突出,珠盒与珠盒之间的衔接也做的有条有理,丝毫不显杂乱。
“这是什么?计算机拓扑结构?互联网本网?还是区块链?”
她一边问,一边将手中的白玉wifi放下,细细打量起眼下这块状似星型拓扑结构的白玉,想要从它身上找到明确的标记,以确定它的真实身份。
江筱禾四下都没有看见具体成型的文字标记,便又故技重施,抬起这玉块,想要从下面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刚一抬起来,掌心这块状似轻盈的白玉就给了她沉沉的反作用。
居然这么沉重?
不能够啊。
江筱禾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一根白玉上打磨得无比光滑的玉线,这玉线同白玉的本身一样,不透光,却有着豆腐似的丝滑和质感,刚中有柔,柔里有刚,尤其是光线变化的时候,上面折射出来的光芒似是动中有静,静中有动,阴阳震荡,颇有些在动静中取得平衡的意蕴。
就是这么细滑又有力的玉线,它们团结一心,共同托起了物体中央的一个圆玉珠子和物体六面的六个玉珠盒子。
真是不可思议的物理结构啊。
看来,季老板赠送给他们的这一套赠品定是价值不菲,这赠礼的诚心的确是足够了的。
遐想间,江筱禾已经一只手拖着它,一只手调了个方向,将东西从下面翻了过来。
最下面的那块白玉盒子上并无任何的刻字。
这就奇怪了,既然是成套的作品,哪里能一个作品刻字,另一个作品不刻字呢?
“江筱禾,你换一个方向它也站的稳。”傅柯宇看出了她的疑惑,对她进行了好心的提示。
江筱禾听见了提示,照傅柯宇说的,把东西一旋,果然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桌面上。
再旋一下,也是可以继续站稳的。
简单的物理在日常的生活中随处可见,优秀的艺术作品中也充斥着物理的奥义。
在傅柯宇的提示下,江筱禾终于在其中的一个白玉盒子上找到了属于它的身份刻字:互联网。
来自全世界的不同客户端互联互通,交织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网状物,这便是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互联网。
互联网把整个世界联系在了一起,到了21世纪,我们提出了创建人类共同体的观点,互联网就是创建人类共同体的虚拟影像,在现实中,来自七大洲四大洋的人们,正在为了创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做出巨大的努力,互联网就是未来即将建成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缩影,而这一樽白玉上的玉线,不仅是连接各个地区人们的中介,它不仅连接了各个地区的人们,将大家团结在一起,还将各个玉盒子上面的重量承担了起来,通过这条玉线,每一个玉盒子都在为其他的玉盒子分担。
正是这样,它们才能够互相支撑着,最终形成了这个充满着平衡之美的工艺品。
江筱禾望着傅柯宇问道:“傅柯宇,这制作工艺什么水平?”
不仅精妙地通过物理手段搭建了无限平衡的主体,还有这外形完整但内里中空的玉盒子,非能工巧匠不能做吧?
没想到被江筱禾看做精品的东西,傅柯宇却不屑一顾。
“机器打磨的东西,也就你可以把它当做个宝贝。”
这竟是机器打磨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江筱禾表示十分好奇。
傅柯宇把这“互联网”接过,放在手心把玩了两下,道:“眼睛看的,然后你看,我手这么一抹摸,就确定了眼睛做出的判断。”
说完,他便将“互联网”放回了桌子上。
他抄起两只手,一副“行家自有行家的判断”模样,脸上的表情都是笃定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异常。
行吧。
“机器打磨就机器打磨呗,就算是批量生产的,作为一件艺术品,它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价值了。”江筱禾说道。
傅柯宇表示不同意:“江筱禾,机器打磨和人工制作不同。”
她又不是不知道。
“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就是通过使用工具来提高办事的效率”,江筱禾说道,“现在市面上好多东西都打着人工的旗号故意喊高价格,什么人工摘的玉米呀,人工缝的被子呀,还有你那个车,人工刻画的车边线,就是多了这一道人工的程序,喊出的价格比天都还高,既然机器已经能够解决问题,要人工来做什么呢?节约下来的劳动力做点别的不好吗?”
傅柯宇没有反对她,但也没有赞同他,他不过是在她陈述完毕自己的观点后说了一句:“你的想法挺有意思。”
他站起来,对江筱禾说道:“你慢慢拆,我先回去了。”
前半截还把傅柯宇揽在玄关外面不允许他踏进来半步的江筱禾此刻却像得了失忆症一样,居然问道:“还有两个盒子没有拆了,你都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傅柯宇看向她的表情就像在看傻子一样,凭借江筱禾对他的了解,这个表情一定不是装出来的,真是令人火大呀。
“并不,不过江筱禾,今天我对你的了解更深了一步”,傅柯宇说道,“你是一个喜欢猎奇的人,用现在年轻人的说法,那就是重口味。”
她不过是买了个充满现代感的与时俱进的碧玉雕琢而成的键盘,还对买碧玉键盘附赠的“互联网跟四宝”做出了比较正面的评价而已,他居然就通过这么一件事情草率地将她归为了“重口味类人群”,江筱禾不服,另外,他说什么“年轻人的说法”,好像他自己已经不是年轻人了一样,这副“倚老卖老”的样子是为哪般?
既然他对其余的两件礼盒赠品不敢兴趣,加上又对她做出了如此错误的评价,江筱禾顺其自然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通过眼睛传达出“送别”的含义,并且只派出嘴巴来进行送客的程序,道:“慢走不送。”
在傅柯宇关门离开的最后时刻,他站在了玄关靠近门的一侧,又不开门,又不说话,没有任何要进行下一步举动的征兆。
注意到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拆礼盒拆得正有兴致的江筱禾停下了手中拆礼盒的动作,把头转向门口,问道:“你还有事?”
傅柯宇像是一直在等待她开口问出这句话一样,终于有了反应。
“江筱禾,我来了这么久,你居然连一杯水都不倒给我???”
在江筱禾眼中,这明明是一句情绪极其哀怨的抱怨,可放在傅柯宇嘴里说出来,这哀怨变了另一种味道,就像充满了火药味道的、自上而下的、严厉的质问。
如果不是两人现在距离离得远,她从他话语中感受到的威力肯定会成倍的增加。
不过,这不是离得远吗,他再怎么不满,口气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话说回来,江筱禾不是没有想过给傅柯宇泡杯茶啊什么的,但是,刚才的时候她一直在想着要傅柯宇尽快离开,若泡好了茶,到时候他不走怎么办?虽然她的推测比较自我,但也不无这种可能。因此,在这个念头的主导下,江筱禾故意省略了这一个礼节性的必要步骤。
现在,既然傅柯宇没被自己忽悠过去,并且当着她的面把问题指了出来,她也不方便再装傻了。
江筱禾在冰箱里逡巡了一圈,她家现在真的只有矿泉水,另外就是前些天小花寄给她的女士甜酒,是试饮装,度数不高,只有三种口味:荔枝的,白桃的,以及葡萄的。
思考了半晌,江筱禾取出了一瓶葡萄味的甜酒,双手递给门口黑着一张脸眼中还有火气的男人:“傅柯宇,是我的疏忽,抱歉,我请你喝杯葡萄酒吧。”
傅柯宇的脸色这才有了些许的好转。
他接过瓶身花里胡哨的甜酒,拿在手中看了看。
在这之间,江筱禾故作不经意地等他反应,毕竟说它是葡萄酒只是认为强行提高一波酒的档次……
傅柯宇只看了看瓶身的标志,倒是什么揶揄的话都没有说,这一点是出乎江筱禾意料的。
“好。”
他拿着酒离开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心里有些负担,预感不是很美妙,但江筱禾终究是通过了这最后一关,终于将傅柯宇送出了她的家门。
看着桌子上已经拆开的两件白玉,江筱禾便又走了过去。
第三件赠品已经拆了小半部分,由于她想要拆开礼品以查看其中之物是什么的好奇心十分强烈,这个礼盒也被他强行拆得有些像狗啃了似的。
脑海中忽然浮现傅柯宇优雅地拆着包裹的模样,江筱禾便放慢了速度,有样学样地模仿起了傅柯宇拆礼盒的样子。
不紧不慢的,动作极度优雅,十根手指头都像沐浴焚香后不愿沾染任何东西的感觉一样,拆礼盒的过程中她只用上了指尖。
这个礼盒还没有拆完,“丁铃铃铃”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除了傅柯宇还有谁?
果然,当江筱禾从猫眼里看到傅柯宇的时候,她心中的猜想做了实。
打开房门,她毫不客气地问道:“怎么,傅柯宇,后悔了?还是想来看看这另外两个赠品是什么吗?”
傅柯宇那只提着东西的右手抬起了,高高地在她眼前晃动了一二三四圈,用姿态语言告诉她:才不是。
要不是他这么刻意展示的举动,江筱禾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手上是提着东西过来的。
“这个事……”
她记得!
这是碧生当时送给他们两个人的一对自己精心打造的鸳鸯!!!
上回傅柯宇当着她的面将两只鸳鸯都拿走了,并且使计不给她属于她的那一只,她也撂下了狠话不给就算了,现在他把它拿过来是什么意思?
傅柯宇开口回答了她心中的问题。
“江筱禾,一个键盘、一个wifi、一个互联网竟然就能让你满意,你对玉石的审美水平恕我无法苟同,这对鸳鸯我本不打算现在给你,但我实在是痛心疾首,不忍看你如此放任自流、自甘堕落。这才是真正的工艺品。你看看吧。”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江筱禾自小就懂得众口难调的道理,一直以来哪怕是在网上冲浪的时候也都秉持着求同存异、和而不同的基本准则。
傅柯宇质疑她的欣赏水平是正常的事情,但是硬要让她变成和他一样的审美,这是什么霸道行径?
要不是她眼馋那堆印象中应该绝美的鸳鸯,她今晚是一定不会第二次放他进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