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黎言本身就是个表面正经、私下爱玩的家伙，赶在自己还没完全进入代表队队长的角色前，他喜欢开玩笑的毛病又犯了：“只是谢谢而已？难道不该说一句最喜欢黎言哥哥了吗？”

舒蔓脸色突然一整，语气严肃地纠正道：“不该。”

黎言大言不惭：“啊咧？小舒蔓一开始喜欢的人不是我吗？我才是小舒蔓的初恋吧？”

够！快住手嘴啊你！

众人风中凌乱。

与安洋的表情保持了高度一致的吴起此刻已经快摔坏下巴了。

知晓霍成烨对舒蔓的超强占有欲的安洋则双手捂脸：黎言前辈，您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代表队本就苦于无法凝聚成一股力量，您竟然又火上浇油了！并且您这一桶油浇的还是平时最安静的霍成烨！

在一片静默中，舒蔓说：“黎言哥哥别开玩笑了，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啦！我的初恋可是迈克尔。”

见舒蔓似乎对此事感到十分自豪，众人只能用“……”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

实际上，黎言只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完全适应了训练节奏，并迅速掌握了队员们的打球风格。正因如此，高一航教练和上海队教练对黎言的评价不低，认为他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被两位教练赞赏有加的黎言很快便看出队伍里存在的问题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第二天上午，按照教练的要求，十几个球员分成了两组，进行合宿期间的最后一场比赛。

比赛刚开始进行得还挺顺利，双方球员都能配合防守或进攻，看起来没有什么很大的麻烦毕竟这些球员都是从全国各个地区的篮球强队中精选出来的拔尖人物，经常在各大比赛的赛场上碰面，赛前不知要研究多少遍对手的王牌球员有何绝技，因此大家十分熟悉彼此的打法。

当他们组成一支队伍的时候，本该和队友适应度极高才对，然而……

在火神又一次灌篮成功后，吴起看似平稳的心态被打回原形：“霍成烨！你干嘛呢？！徐润生那家伙是对手，对手！”

霍成烨的视线愣愣地跟着落地后弹了几下的篮球一起跑：“……抱歉，我又忘记了。”

吴起怒：“给我长长记性啊！看清自己人究竟是谁！”

宋简扶扶镜框：“吴起，冷静。”

一个不小心就习惯了的霍成烨更加不小心地把篮球顺风顺水地传给已经搭档将近两年的队友徐润生，结果徐润生这次是对方阵营里的强将，所以霍成烨等于传了个乌龙球，白送对方两分。

安洋抱着记录本，在霍成烨的名字后面划了一条横杠，低声说道：“霍成烨第二次失误。”

舒蔓倒没什么太大反应：“教练从未把霍霍和徐润生前辈拆分到两个小组里进行训练比赛，霍霍一时大意也很正常。不过无所谓，正式比赛的时候，霍霍只能和徐润生前辈同队，目前暂时可以接受这种程度上的失误。”

安洋咬着笔杆想了半天，忽然觉得霍成烨的失误确实比较合理。

不一会儿，抱怨霍成烨不长记性的吴起也摆起了乌龙。

上海队的李雨泓从他身边经过，用假动作骗了他，回头就把他手上的篮球拍开了。饶是吴起这种篮球天才也没做出任何护球举措，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雨泓跑到他面前、又眼睁睁地看着李雨泓抄了他的球，甚至还有些诧异队友怎么从“自己人”手上抢断：“喂，你干嘛抢我的球……”

李雨泓一边语调凄惨地大喊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干净利落地投了个三分球。

自认射篮技术绝对不比李雨泓差的赵航终于不想沉默了。他推推眼镜，一脸嫌弃：“吴起，你是故意的吧？就算你想报复霍成烨，也别这么幼稚行不行？”

吴起来回指着自己和李雨泓：“可是我……他……”

霍成烨表情淡淡地堵了他一句：“吴起你不是刚提醒过我吗？为什么还犯同样的低级错误？”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不禁令吴起有点傻眼。

饶是全场头脑最清醒的黎言此刻也忍不住眼皮一跳。为立即阻止吴起继续犯傻，尽管黎言额角堆满了暴怒的青筋，脸上却仍旧保持微笑：“吴！起！把对手的名字给我报十遍！”

吴起的脸一下子就憔悴了。

赵航鼻子哼气：“别说十遍，我估计一百遍也不足以拯救他那颗生锈的脑袋。”

正准备回防的柳南泉闻言笑着拍拍赵航的肩膀：“也别这么严肃嘛！只是一场小小的练习，何必把比分看得如此重要？”

“那你直接下场，换个人上来试试？”赵航秒怒，“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和对手说话！”

柳南泉笑嘻嘻：“小航别这么无情啊，我们又不可能是永远的对手嘛。”

眼看场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言语倾轧，安洋无奈极了：“唉这群不省心的家伙们，连黎言前辈也降服不了他们吗？”

以黎言为首的白队阵营里有吴起、霍成烨、林乾、和大连队的赵航柳南泉带领的黑队则包括徐润生、赵科、李雨泓和宋简。据安洋观察，这两天的竞争氛围有所缓和，总算不像之前那么针锋相对了。可是一旦上场比赛，情况就跟着急转直下，所有隐藏的问题全都暴露了出来。

吴起还在那边嚷嚷着“霍成烨为什么要和那家伙配合啊好想去破坏”之类的抱怨，安洋气得想冲过去使劲扇他后脑勺可惜她身高不够。

于是安洋嘀嘀咕咕：“笨蛋吴起！什么心态！”

中场休息的时候，柳南泉凑到舒蔓身边献殷勤，又讨水又要毛巾，似乎没了舒蔓，他就不能生活自理了似的。

“舒蔓妹妹，我们今天应该可以回去了？不会再增加训练时间了吧？对了，你有男朋友没？”

舒蔓板着脸，一律用“嗯”“不”“有”回答他。在把水壶和毛巾递给柳南泉之后，她就越过柳南泉，将另一块毛巾递给了霍成烨。

柳南泉展现出他惊人的黏功，围着舒蔓打转转：“舒蔓妹妹明明长得很可爱，为什么就是不肯笑一笑呢？”

舒蔓想起这位老兄曾经在合宿第一天的训练前当着上海队所有人的面夸安洋漂亮，结果被吴起一个黑脸瞪视给吓得从此不敢靠近安洋。

让一个爱看说废话爱看美女的家伙不关注女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从没指望柳南泉能改邪归正的舒蔓把脸板得紧绷绷，对他所说的话恍若未闻。

霍成烨接过舒蔓递来的毛巾，然后对绕在她身边的柳南泉说：“先擦擦汗吧，都快滴到地上了，小心滑倒。”

柳南泉连忙用毛巾胡乱抹了把脸。等他移开毛巾时，舒蔓已经不见了。

黎言有趣地看着他们的互动，耳边是赵思鹏略显不满的念叨：“下半场该换人了吧？坐冷板凳这种事情可不在我的计划中。”

“啊？”黎言假装自己没听见赵思鹏在念叨什么，爽朗一笑，“计划？放心，计划什么的绝对不在话下啦！”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开始招呼对面的柳南泉，吩咐他注意让赵科的防守水平发挥出来，徒留赵思鹏一人干瞪眼。

这家伙到底是天然黑还是怎样？！

黎言那爽朗的笑容令赵思鹏回忆起一个他十分不想回忆的人：韩宇轩。

离开合宿基地前进行的最后一场比赛并没有分出胜负，然而这并不影响教练们做出判断。考虑到距秋之国体开赛日期只剩半个月的时间，每位队员还需要会到各自所在的省市准备行李，继续合宿根本不现实。因此教练决定下个周末再说训练的事情，中间这几天则要求队员尽量自觉按训练菜单组织练习。

在被霍成烨找到之前，舒蔓一直待在黎言这边讨论代表队队员的事情，而且她还问了一个看似无聊的问题：“黎言哥哥觉得他们怎么样？”

黎言说：“一群个性十足的家伙，敌对心理很强，大概很难摆脱彼此竞争的意识了吧。”

“包括我们霍霍？”

“包括霍成烨。”

舒蔓有些怀疑：“是吗？”

黎言苦笑：其实霍成烨才是敌对心理最强的那个人，只不过他不针对任何人，除了……

被霍成烨敌对了一天半的黎言深深地明白自己一定会继续被这位最强记在心中，当然这种惦念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位扮猪吃老虎的后辈现在大约正筹备着如何打倒“情敌君”呢！再想想手底下那一张张不服气的脸，黎言刚和缓了没多久的心情又变得郁闷起来。

这年头的后辈都如此难摆平，真是令人惆怅万千。

黎言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涌上心头。

话说这位健忘的队长大人完全忘记是他自己先挑衅霍成烨的了。

黎言“伤感”正浓，导致他心情低落的罪魁祸首就敲响了他的宿舍门：“黎言前辈，我是霍成烨。请问舒蔓在您这里吗？”

舒蔓回答：“我在。”

黎言收拾收拾情绪，嗓音稍微提高了一些：“霍成烨，门没关，请进。”

门外的霍成烨显然沉默了片刻。隔着一层门板，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清：“谢谢前辈，不过不必了。蔓蔓，我和徐润生他们正准备坐车回去，你和我们一起，还是跟黎言前辈一起？”

舒蔓立即起身：“等等我，马上就走。”

说完，她便匆忙向黎言告别，离开了他的房间。

在回程的路上，霍成烨默默研究了舒蔓的表情良久，最终确定她心情不错的原因果然来自于她和黎言聊天的内容。所以霍成烨发动了他最擅长的“无意间挑起话题”的技能。

“蔓蔓。”

“霍霍？怎么啦？”

“教练的意思是下周末要换个训练方式？”

“嗯，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具体该怎么执行还没决定。两位教练让我和安洋前辈回去之后也帮忙想想。不过我觉得黎言哥哥说的有道理，如今最棘手的问题是大家无法齐心协力，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找茬挑刺……”

舒蔓的回答不出霍成烨预料地牵扯出了黎言。

“蔓蔓和黎言前辈似乎很熟的样子。”

问出来了！他终于问出来了！

支着耳朵悄悄接收信号的张骥和赵科都不约而同地提起一口气，生怕错过舒蔓的答案。临安八卦之魂正熊熊燃烧的赵科这般八卦只因为他似乎有点明白霍成烨的某些想法，而张骥关注此事则是因为他比霍成烨还好奇舒蔓与黎言之间有无产生异样情愫。

分明已从黎言口中得知两人缘何熟识，霍成烨却偏爱明知故问，铁了心打算从舒蔓这边挖出她对黎言的看法。

面对霍成烨仿佛不经意间的提问，舒蔓没有多想：“是很熟。其实黎言哥哥还没进大学的时候就被蒋思维学长发现是棵好苗子了。后来我思维学长借黎言哥哥高一那年参加国内冬季杯并获得最佳球员的机会把他引荐进了国青队。有一段时间思维学长很忙，既要为国家队奔波，又要兼顾国青队的训练，虽然不至于丢三落四，但碰到的意外状况比较多，他经常让我们帮他把放在学校的资料送到国青队，所以就渐渐和已经升任副队长的黎言哥哥熟悉起来了。”

霍成烨点头表示明白：“……这样啊。”

听上去好像没有问题。

这次，张骥和赵科又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

谁知接下来的对话再次使后面的偷听气氛变得紧张。

“蔓蔓刚才和黎言前辈聊得挺开心，我找你找了半天才想到应该去他那里看看。”直球之一。

“……哈哈，时间蛮久的吗？”

“是的，很久。那么到底在聊些什么呢？”直球之二。

“这……”

舒蔓不好回答自己正和黎言商量着怎样拾掇不团结一致的代表队队员毕竟这其中就包括霍成烨在内，于是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了。

“怎样让代表队的队员们变得团结一致”成为舒蔓思考了好几天的问题。

最后，她决定用一个比较冒险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顺应两位教练的指示，各球队被选出的球员都十分认真地完成了训练任务谁也不想在秋之国体的比赛中给中国丢人，何况他们本身就以战胜其他代表队为宗旨，没道理不加倍努力。

五天很快就过去了，周末到来。十几位队员再次聚首，进行为期两天的合宿集训。

舒蔓在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已经成型的想法告诉了安洋，并向她征求意见。安洋表情纠结地思考了半晌才勉强被舒蔓说服。

“不过小舒蔓你要想清楚哦！”安洋比较谨慎，“这个弄不好可是会出大事的啦！”

我只好被迫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