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接着才慢慢坐起身。她的柳眉紧锁,靠在床后,她先是重新阖了阖眼,待到醒神了之后才提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才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湿透了全身。
玉染轻轻晃了晃头,用微凉的手背贴着自己的额头,眼帘微垂。
她以前从未做过这种梦,也从未记起过这么几段零碎却明白的记忆,这几段记忆里,似乎都有容袭,她甚至清晰地记起了容袭与她之间的谈论。
玉染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可以看去如此的冷静。可以说,现在的南玉是一个容易被感情左右的人,而她梦里的自己并不会。
梦里的自己不论听到容袭如何温情的言辞,心都未有丝毫动摇,甚至可以平静地将生死至于明面来谈论。
玉染叹了口气,她想许是因为昨夜听容袭说得太多了,才会让她被到做这样的梦。
玉染捋了一把情绪,将被褥掀开,双脚落在冰凉的地面,还未起身,便先听到了一个声音,让她不禁猛然抬头。
“阿染,你这样是会生病的哦。”
落到玉染耳的这个声音很柔和,也很好听,甚至很熟悉,熟悉得叫她心慌。
玉染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坐在床沿蓦地抬眸看去。
果不其然,她先是看见了男子的一身白衣胜雪。
男子坐在桌边,手里捻着茶杯,他用着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玉染,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他的原本极为惑人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惊人的美。他像是一个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半边人沐在窗外透进的阳光之下,将他显得愈发光华出尘,无人可亵渎。
“容袭,你为何会在这里?”玉染一颦眉,下一刻便启唇问道。
毕竟玉染的梦里刚刚还有这个人的存在,而且冲着梦容袭与她的那一袭话,还有容袭似乎因为玉染受过伤,让玉染没有即刻下逐客令。
“我估摸着这个时候阿染应该醒了,所以便想过来看看你。”容袭淡定地将茶杯搁在桌面,随后笑着开口道。
“哈?”玉染刚醒过来被容袭给搅糊涂了,她盯着容袭,说道:“你好歹也是的四皇子,怎么进别人房间之前都不晓得和我说一声?”
“可是我以前和阿染同住时,没有听阿染说过这个规矩。”容袭微笑说。
玉染忽然觉得自己的额角一跳,她眉眼斜飞,出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可不记得你容袭说得那一套。算起来,我昨夜才算是刚刚重新认识你,你怎么好意思觉得你和我很熟?”
“好,那我知道了,以后进阿染的屋之前,会问阿染一声的。”容袭的眼神有些狡黠,他的语气却依旧颇为淡定认真。
玉染不可置信,她实在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的脸皮居然这么厚。
突然,玉染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她诧异地问道:“还有这里是湘王府吧,你是怎么进来的,莫非又是和子期一起翻墙?”
“自然不是。”容袭肯定地说。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你要说你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走进的湘王府,我不信。”玉染说道。
容袭轻笑了一声,随后起身走玉染挂着外衣的地方,将玉染的套在外头的裙子取了下来,才重新走到玉染跟前,熟练地将衣裙展开对着玉染,口道:“阿染先起身便知道了。”
玉染先是看了看容袭,又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的单衣,顿时沉默了一下。
一大清早,她不仅让一个男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更是穿成这样还要让他替自己更衣,这是不是不太好?
算这个人以前应该还与她有过婚约,也有可能与自己同床共枕过,可是
玉染一瞬间觉得自己尴尬了。
“阿染再不起身真的要着凉了。”容袭看着独自纠结不断的玉染,笑着出声提醒,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玉染也很有意思,至少还能被他逗一逗。
玉染抬头,见容袭的脸毫无尴尬之色,而且还淡定得不行,似是对这种事熟练至极,让她不禁先是心一阵犹豫,最后还是轻叹着无奈起身。
既然人家都不尴尬了,她玉染还尴尬什么?
玉染背过身去,接着伸开双臂,任由容袭将衣裙给她一层层套了去,她还看着容袭在给她套完最外头一层裙子之后,手拿着腰带绕到她的身前。
容袭修长的指尖捏着柔软的腰带,将腰带从玉染的腰际绕过,最后认认真真地给玉染在身前系好。
容袭在替玉染抚平衣裙的时候,玉染只感到有一双略显凉意的手搁着衣衫从她的身抚过,在系腰带时更是擦过她的腰际,让她一时间忍不住想要退开一步,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不过,也是免不得让玉染耳后微红。
容袭也是察觉了玉染的不自在,于是蓦地浅笑出声。
而玉染显然也是听见了容袭的轻笑声,才算恍然,也不管容袭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便猛地朝后退去。
她脚底站稳,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容袭,微恼地挑眉问道:“你笑什么?”
“只是以前从未见过阿染的这副模样,叫我很是动心。”容袭同样眉梢微扬,笑着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玉染瞪着容袭,漆黑的眼波光流转。
“阿染恐怕是不记得了,以前的你许是容袭还要主动几分才是。”容袭忽然一抬眸,调侃一般地开口道。
容袭说得越来越过分,玉染听得也是愈发地面色飞红。
“容袭,你再这样,我可要直接喊人过来,说有人私自闯入湘王府了。”玉染双臂环在身前,柳眉斜飞道。
“算阿染你喊了人来又能如何呢?”容袭微笑。
玉染瘪了瘪眉,似乎不太满意容袭的反应,她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染莫不是昨夜被大了,还是一觉睡糊涂了。阿染可不要忘了,我一个的四皇子都要费尽心思地出现在你玉染的身侧,那不正好让人更加对阿染你的身份感到忧虑吗?除了秦公子之外,阿染你的身份若是被他人所知,那么有所不便的是阿染自己了。”容袭明明白白地替玉染说清了。
“既然你容公子知晓这一点,你为何还要偷偷摸摸地跑到湘王府来?”玉染无奈反问。
“我说过,我会来找阿染的,所以我来了。而且,我走得可不偷摸。”容袭的语气很是笃定,他见着玉染疑惑的神情之后,笑着走前,在玉染还没反应过来的一刻牵起了玉染的手腕,一边说着往门口走去,“不信,阿染你便和我来看看知道了。”
别说,玉染还真的一时间着了容袭的道。
容袭替玉染披了披风,又将她还未梳过的头发一并拢到了脑后,接着便和她一起走到了院子里。
玉染的房间与后边的院墙之间是有留出一段距离的,玉染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院子里的时候,她房后的角落里还对着一些杂物,但后来在长孙弘命rn肆清理她院子的时候给搬走了。
原本玉染还诧异着容袭做什么要带她特意绕到她屋子的背后去看,她屋子背后有什么好看的?也一堵墙,最多墙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而另一面便是容袭开的丞相府的小门。
当然,在玉染跟着容袭走到房屋背后的那一刻,她明白了,为何容袭这么神神秘秘的,又为何他可以如此自信地说他走得一点都不偷摸。
的确是不偷摸啊
甚至可以说,这是很招摇了吧?难怪容袭可以说得言之凿凿,光明正大。
玉染陡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盯着她院子后面的院墙。她看见她的院墙面不知何时也被开出了一扇小门,看去砸得还格外的整齐,连门都给她按了去。
如果说玉染昨夜的记忆没有出错,那折扇新开出的门外正对着的一定是丞相府后墙的那扇门。
“容袭,你实话和我说一句,你是一早打过这个主意了吧?”玉染扭头看向容袭,竟是一时感叹起来。
容袭的神情淡然,一双乌黑的眼睛直视着玉染,他颇为诚恳地点了点头,提了提唇角说:“的确,不过那时见阿染什么都不晓得,所以想让阿染安心地修养一阵。”
“那现在呢?现在,你为什么又忽然来找我了呢?是因为,你觉得我的另一个身份对你有用了吗?”玉染忽然问道。
容袭的神色柔和,他摇头道:“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玉染也笑了,她眉眼一斜,瞧着容袭道:“难道还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吗?”
容袭闻言,没有回应玉染,而是用着格外认真肯定的眼神望着她。
玉染看见容袭的神情,心突然晃过几分不妙的感觉,她也没有细想,脱口而出便道:“难道是湘王府要发生什么了?”
容袭又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温声道:“今日一早,安君长孙延便以担忧湘王长孙毅久病之由,说要来湘王府探望长孙毅。不过长孙毅回了信函,说近日来身体不适,怕招待不周。但这么下去总是避不过的,长孙延说等湘王身体好些了再来,便是下月初的时候,而到时候湘王也会在府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