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时发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暗红色的床榻之上,窗户开着,吹起白色的窗纱,风铃微动,发出阵阵清脆的铃声,有光落在她头顶。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头发,不如之前在铜镜看到的那样长,床榻也好似比那时更加新。
她转头往镜子那处伸了伸脖子,想看清自己的模样,待看清楚那一刻,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她怎么变得稚嫩了许多?
“时柒!时柒!”周未橘求助一般地叫着。
时柒是周未橘的贴身侍女,住在她的外室,中间有一扇屏风相隔。
时柒听到周未橘这简直要破音的慌张喊声,连忙从外室飞奔进内室。
“小姐怎么了?!”
定睛一看,她家小姐正坐在床上,脸上表情呆滞,仿佛惊魂未定,眼角还沾着泪珠,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
时柒顿时一阵心疼:“小姐做噩梦了?时柒这就去沈管家那里找点助眠的熏香和茶叶来。”
周未橘心乱如麻,不知身处何处,不知此时为何时,看时柒的神情,也不似昨日那样惊慌。
她问道:“现在是何时了?”
“回小姐,已经辰时了。”
周未橘算了算,辰时,大概早上七点到九点。
那时在萧府门口遇见子时,是黄昏将尽之时,大概下午五点左右。
“我是怎么回来的?”她揉了揉疼痛的后脑勺,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少女的腰肢柔软,被褥轻轻覆在她身上,显得单薄而清透。
“小姐没有出门过呀?”时柒一脸茫然,“您是说昨日去大夫人那处喝茶吗?”
周未橘心里咯噔一声,不信也得信了。
她又穿越了一次。还是在这个周未橘身上,但是显然不是同样的时间了,这个身体更加稚嫩,看上去只有13、4岁。
“离我及笄还有多久?”
古代女子及笄是15岁,上次穿越,时柒说她刚及笄,正是要嫁人的年华。
“距离小姐及笄还有一年半,小姐不必担心,夫人说了,一定会给小姐谋个好夫君,这不,夫人前几日才刚去京城贵太太的宴会上相看人家呢,而且小姐这么美,一定会有好姻缘。”时柒笑眯眯地扶起床上依然泪眼朦胧的周未橘,转身拿起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裙,安慰着哄她道:“小姐,看看这件多美,明日的赏花宴上小姐一定艳压群芳。”
周未橘呆愣愣地看着那裙子,敷衍地点点头,乖巧地任由时柒将她放在精致的梳妆镜前摆弄着,心中思索着,离及笄还有一年多,那不就是13岁的小姑娘?
看上去这么稚嫩,声音也比一年后更娇软,活脱脱一个软萌萝莉,难怪时柒像哄小孩一般哄着她。
上次穿越,这丫头看上去还颤颤巍巍的呢,显然这个原主在一年后变得嚣张跋扈,娇纵任性,才让身边的丫鬟们个个畏惧胆怯。
周未橘点头,软绵绵地回应着:“唔,赏花宴。”
其实她根本不准备去。
一年前,那就是曲卿安和子时刚刚遇见彼此的时候,她可是来搅乱剧情的崩坏兽,怎么能眼睁睁瞧着子时按照原剧情,在月黑风高夜的相府屋顶上对女主一见钟情呢?
原剧情,子时与曲卿安的相遇是这样的。
“东方宵分正值风华正茂的16岁,年少不知愁滋味,也未曾在江湖中败于谁家,欠的性命债可绕那金辉的皇城一周,却无人讨债成功过。前16年的人生,过得可谓是顺风顺水。”
“遇见曲卿安的那一日,他在解忧楼一掷千金,换了一盏酒,名为无邪,在夜色中边晃晃悠悠前行着边饮着酒,街上的人看了,纷纷避让,心中暗骂这伶仃大醉的酒鬼。这浑浑噩噩的模样又招惹了某个不知名的仇敌寻上门,想着借这少年醉酒,取他性命报仇,便抽剑冲上来准备将他一击毙命。”
“这人想的倒是美,殊不知东方宵分早已练就无意识便可化解杀机的能力,区区醉酒,不值一提。少年悠哉悠哉地跳上了哪家的屋顶,转身抽剑,说时迟那时快,一刀银光闪过,那不知名的仇人,脑袋已经掉落屋顶,血溅三尺,连句哀嚎也没发出来,竟是被一剑封喉。那名为子夜的剑,在月光下反射着清冷的银光,鲜红的血液未干,晶莹剔透,少年提着剑站在屋顶上,眉眼间皆是轻狂与姿意,然而下一瞬,便醉倒在那屋顶上,屋子后面一片空地,种着几株海棠,摆着一个茶几,上面还有未下完的棋子,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后宅。”
“那正是,曲卿安的院子。”
周未橘任凭时柒给她梳妆,不论是问抹什么颜色的口脂还是戴什么样的簪子,周未橘统统含糊地点头:“听你的。”
乖巧得让时柒如飘云端,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如此听话了?不用她哄着就洗漱完了,还乖乖巧巧坐好等她梳妆,没有提一些怪力乱神的要求。
“对了,时柒,你有云梯吗?”周未橘突然开口。
时柒听得手下一颤。
“小姐要云梯做什么?”
云梯,士兵攻城时把它安在城墙下,爬上城楼,城墙上和城墙下的士兵作战互相配合才能让守军顾此失彼,城门失守。
那么她家小姐要这个东西干嘛?
时柒心中揣揣不安,唯恐周未橘说出什么她也要去打仗之类的话,更希望她只是想拿梯子摘个果子什么的。
“哦,也没什么,爬个相府的墙头罢了。”周未橘声音娇软,说出来的话却惊世骇俗,差点没给时柒吓到眼珠子蹦出来。
爬,爬墙头?还是相府的墙头!
小姐不要命了!
时柒皱着脸,苦不堪言,连忙收回刚刚心中觉得小姐变乖巧了的认知,原来她家小姐这是在憋大招呢!这个要求一下来,直砸得她眼冒金星,双腿发软。
“小姐,相府的墙头爬了……是要挨罚的呀!”时柒欲哭无泪,试图再挣扎一下,“老爷上次因为小姐爬树还罚小姐跪了三天祠堂……”
“放心,我自有打算,”周未橘无奈地摸了摸后脖子,心道这原主还真是不被信任啊,看来用这个身份也并非能随心所欲。“你帮我找个梯子就行。”
她实在不清楚现在剧情走到哪一步了,只能出此下策,爬到女主家蹲子时,不管相遇没相遇,最好是没相遇,反正子时肯定得去见女主吧,她就当跟踪狂,就不信扰乱不了剧情。
时柒看挣扎无果,只好垂头丧气地给周未橘梳妆完,去找管家要梯子。
周未橘坐在房间里四周观察着,上一回只穿来这里一天不到,还因为子时要归隐而着急忙慌,压根没能仔细观察这所谓的皇商世家娇贵的三小姐是如何生活的。
房间自然是古香古色,空间也很大,床榻边垂着的华丽纱幔和窗帘都是胭脂色,显然是个金贵的姑娘家的闺房,床榻边是梳妆的地方,一道绘着仙鹤腾飞的屏风阻隔开外室和内室,竹窗边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小茶几,显然原主不怎么喝茶,茶叶罐上落满了尘,对比梳妆镜前的一盒盒被擦得金亮的首饰,就显得十分落魄。
原主显然是个爱美的姑娘,周未橘也确实是活色生香,偏向于人畜无害的娇软,只是在俊男美女林立的虚构小说世界里,美到极致的都该是男女主鱼塘里的鱼,她这种美的平平无奇的,就没什么竞争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