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宴,算是俞氏的私宴,请的都是她以前闺中要好的那些姐妹。
沈乐安想,若是没有那次的争吵,原身姑且也算是其中之一。
但现在,这吵都吵过了,再说声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你是谁家的姐姐?也是来参加俞姐姐的宴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走,我带你过去。”当沈乐安想着该往哪儿走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
她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张圆圆的小脸,脸上带着一抹友好的笑。
是个看着和善的姑娘。
沈乐安正准备开口,眼角余光看见从一旁门洞里跑出来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看见她,便朝她跑来,一把拉起她的手焦急道:“我还以为你跟来了,你可叫我担心了好一会儿。”
那话听着像在指责,但再看那说话的人,脸上一点生气的样都没有,然后拉着她的手就往那院走去。
她走得有些快,沈乐安勉强跟得上。
到了俞氏院内,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正有人说着话,那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里面那些人哈哈笑着。
气氛好不融洽。
“郡主,我就不进去了吧,你看里面,笑得多好,我去,保准那些人都不自在。”沈乐安拉住康齐郡主,伸手指了指里面,低声说道。
康齐郡主听了她的话,看着她,狐疑的问了句:“为什么?”
她不信这个,都是俞氏发帖请来的人,谁敢看不起谁?这想着,又去拉沈乐安的手,拉了几下,也没将她拉动,便松了手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气道:“别使劲,跟我进去,都是俞姐姐请来的人,怎的,这还要分个三六九?”
沈乐安没动,不仅没动,反而笑了起来,她看了眼康齐郡主,只觉得这年纪小有年纪的好处,天真是打骨子里透出来的,对人对事都抱有一半的好心。
不过她又想,依着她的身份,她也不用担心这样的事,郡主之身何其尊贵,那些人想扒着都来不及,怎会轻易舍了它?
“你呀,真是天真,你信不信,等会儿我们进去后,她们就不吱声了,然后你再看那些人的脸,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假。”沈乐安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
康齐郡主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然后她们进去了。
就如同沈乐安说的那样,她们一进去,里面顿时安静下来,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向她们看来,脸上表情各异,可都诡异的一样。
这时,她耳边又听见先前的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欢快道:“咦,姐姐,你到了呀?我还在想姐姐是不是半途迷了路,还想着去找姐姐。”随后就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抓在她的手里,亲昵的晃了晃。
可她刚说完,声音还在耳边没有散去,就见她被一人拉开,那人还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就对那姑娘说:“俞三姑娘,你以后见着她可要离远些,指不定会沾上什么脏东西,倒了霉。”
那人说话很不好听,可以说刺耳,但是整个屋子里没一人出来说话,看得出,她们都默认了她的话。
康齐郡主听了她的话愣住了,这样的话,可以说从没有在她的耳边出现过,头回听见说得还是沈乐安,怒意一下就蹿了起来。
她把沈乐安护在身后,脸上带着怒意,看着说话的那个人,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说话?快道歉!”
那人惧于康齐郡主的身份,有些不情不愿的看着沈乐安,说了声:“对不起。”
而这时,从屏风后走出一个粉衣女婢,女婢并没有在她们任何一个人面前停留,径直走到沈乐安的面前,恭敬说道:“沈姑娘,我们夫人有请。”
女婢的话,让她们惊愕,纷纷看向沈乐安。
这时有人小声嘀咕:“这请她来就算了,还说什么话呀,也不怕惹了脏东西上身,自个儿倒霉。”她这刚说完,就想到方才康齐郡主那生气质问的样子,脸上慌了一下,然后闭上嘴,视线往一边看去。
沈乐安并不在意别人说她什么,可不在意并不表示她听不见,她往那儿看了一眼后,跟着女婢往屏风后走去。
俞氏倚着长枕半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拉到心口,脸色苍白的很,隔了一会儿,便捂着帕子咳上一声。
连呼吸都是孱弱模样,很难想象,三年前的俞氏,还是个面色红润,身体康健的人。
她在屏风那儿站了一会儿,心里有些疼,好端端的一个人,一下变成了这个样子,而罪魁,眼下还不是在何处。
“乐安。”俞氏看到沈乐安站在那儿,朝她招了招手,轻声唤道。
“俞姐姐。”沈乐安像康齐郡主唤她那样叫了她一声,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在床沿坐下。
她的手很凉,掌心透着微微的湿黏,沈乐安怔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俞氏。
俞氏对沈乐安的反应并不惊讶,她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左右,也不过几天的事了。
“乐安,谢谢你还愿意来见我。”她刚说完,就用帕子捂着嘴咳了两声,虽说她迅速将帕子卷在手心,沈乐安依然看见那帕子里沾着的点点血迹。
她的声音,因为方才的咳嗽嘶哑了几分,也变得更下虚弱,看着沈乐安,道:“最近这几日,我一直在做以前的梦,想着若是当年我信了你的话,没有嫁给他,是不是如今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这世上,哪儿有后悔药吃,自己做下的事,是好果子还是苦果子,都得自己受着。”
这话听着有些心酸,沈乐安没有接她的话,安静的听着。
“俞姐姐莫要说这些丧气话,你安心养病,孩子还小,还需生母在边上照顾,这样的心思,你还是少想些的好。”沈乐安轻拍着俞氏的手背,柔声安抚道。
见她主动提起她那尚在襁褓的孩子,俞氏脸上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哀痛,轻声念着:“是啊,褀儿还小,为了孩子,我该是要努力的活着,我也想努力多活几天,可是乐安,没有了,我的身子我知道的,我能不能,把孩子,托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