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一章如虎自横行 二(1 / 1)蓬莱三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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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战四胜,不仅宇喜多直家,儿玉党上下也是信心大增。原本还对无故前来备中国心怀不满的美作武士,在抢到诸多财物后,也都闭口不言撤军之事。

翻过常山关,便是位于土桥地方的荒川神社。

荒川神社近侧,有大松城。佐井田城、常山关的庄氏溃兵奔回禀告,荒川神社住持大为紧张,立刻派人去请大松城主伊势若狭守贞盛,商议御敌策略。

大松伊势氏虽在备中国不过寻常豪族,但其家名显赫非常。

乃是室町幕府执事别当,京都伊势氏分支庶流,而今雄踞伊豆、相模、武藏三国的百万石大大名后北条氏的初代家督伊势早云,便是出自备中大松伊势氏。

说起来伊势贞盛同相模氏三代家督北条氏康还是同辈,只不过一人是在“河越夜战”大破上杉八万骑,威震关东的“相模雄狮”而另一人则是在庄氏凶威下,仰仗其庇护的寻常国人众。

伊势贞盛在此回备中扰乱,本就是打算龟缩大松城内固守,不管那方也不肯出面参与,但躲来躲去,最后当敌军压境之时还是要迫不得已出头露面。

荒川神社乃是庄氏菩提寺,说是被这队来历不明的敌军给劫掠了,而他又接到求援,畏缩不出的话,战后庄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得就要将大松伊势氏的家名借口篡夺,因此明知恐非对手,但还是只能带着军势赶来助阵。

伊势贞胜有苦说不出,大松城内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精锐足轻全都被尼子家征调走了不说,便是军粮也都由备中豪族支应,城内剩下那些杂兵多半因为乏粮,都是形如饿殍,步履轻浮。

连庄氏都看不上这帮羸弱的大松兵,因而才没有召去同三村军合战,别说出阵合战,就是下地耕作都未见得能胜任。

让伊势贞胜如此上阵送死,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架不住荒川神社住持的苦苦哀求。

况且神社寺町也有大松城一份,贼势凶恶逼来,若不抵抗的话,将寺町拱手让给敌军劫掠的话,本就穷困潦倒伊势家,只怕是要雪上加霜,从此一蹶不振。

无奈之下,伊势贞盛也只好答应了出阵请求,连同佐井田、常山两城内溃逃回来的败兵,勉强拉出五百人的队伍。

荒川神社住持也不闲着,他一面从寺町内凑了三百多由僧兵、仆役、町内浪人组成的游势,交由伊势贞胜统一指挥,一面差人快马往松山城方面报讯,请求增援。

伊势贞胜聚集起这八百於“足轻”,想要誓师训言。可看见这些个有气无力,麻木不仁的庶民,他准备半天的那些保卫乡里的豪言壮语,却是半分也说不出来。

双方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半天,最后他叹息无言地挥了挥手,让家中两名奉公武士统带着向北而去。

那两名奉公武士也非是不明形势之辈,他们跟随伊势贞胜多年,别得本事没学会,察言观色、明哲保身的本领一个比一个要强。

他们两个可是早就从溃兵口中,打听得清清楚楚,这支北来的贼兵正是吉备凶寇儿玉党,不仅连克庄氏两城,前几日更是连伊达政衡数千军势都被击溃了。

这数百名佝偻身子、骨瘦如柴,混杂着无赖闲汉的队伍如何能是对手,要是能望风而溃,捡条性命的话,倒是佛祖显灵,不枉平日内虔诚供奉。

他们一路行去,行伍散乱,队里村里同乡一起并肩而走,仇人之间相互打骂,嬉笑怒骂皆有,好些人甚至不知前往何处,又要去干些什么,看得两名奉公武士面面相觑,愁云惨淡。

队伍好不容易走到藤田砦附近,那两名奉公武士就再也不敢向前半步,当即下令所有人入砦休息。

他二人从家督口中得到风声,说已派人往松山城乞援,故而一心只想着拖延时间,坐等援军到来。

哪知松山城的援兵未至,儿玉党的人马就已经先赶到,当下冈家利、马场职家两路并进,抄掠至藤田砦左右,攀墙围攻。

角南隼人带领铁炮队堵在砦门口,放了一阵排铳,砦内的杂兵就已经直接惊恐奔溃。

儿玉党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了面前这座简陋的砦子,并将两名伊势家的奉公武士也给生擒活捉。

那两名武士贪生怕死,见到宇喜多直家这位吉备四国鼎鼎大名的凶狞恶贼,当下跪地求饶。宇喜多直家故技重施,胁迫着他们带路前往荒川神社。

伊势贞盛和住持二人那里料得到,才刚出阵的己军,这么快败殁。正在神社内的宅邸里催促僧众赶紧收拾财物,准备往山高城坚的松山城撤去。

儿玉党使幡骑倏忽杀至,纵马顺着寺町的巷道驰行,直杀入荒川神社,也不管僧俗贵贱、妇孺老弱,沿途见人拔刀就砍,血流成渠。

本来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于区分神佛净土和世俗凡间的鸟居前,尸横遍地,吓得神社内僧众抱头逃窜,纵有一二材勇僧兵想要自卫抵抗,但因寡不敌众,也都先后被砍杀当场,身首异处。

伊势贞盛见来贼如此凶狠,当即撇下大腹便便的荒川神社住持,跟侄儿伊势佐太郎两个共乘一马,夺路而逃,儿玉党正忙着洗劫神社和门前町,一时来不及追赶,倒是叫着叔侄二人,侥幸捡得一条性命。

看着儿玉党兵卒鱼贯而入,荒川神社住持心知大限将至,当年他出卖数十名被儿玉党安置在神社内的伤兵,致使其为尼子军捕杀,完全不奢望今天能落个善终。

他哆哆索索,想要切腹自尽,那料到刚抽出腰间的戒刀,就被人误以为他想要逞凶顽抗,一名武士忙夺过张弓箭,直接将持刀的右手一箭射穿,痛得这名大和尚满地乱滚,惨叫连连。

冈家利提着个兜网,里面装着一连串血淋淋的光头,从法门外转了进来。寺内僧众,并收拾好的金银、法器全都被一网打尽。

瞧了这位旧仇,他嬉笑对左右言道:“我听说有大德行的禅师,火化以后都会有舍利子,只是不知真假如何?”

“俺们这些个乡野愚夫,怎能答得出来?愿同利胜大人一起看看真假!”那名射伤荒川住持的美作武士,见得儿玉党次席勇将一过来,就说这么一句不明就里的话,忙收起弓箭,讨好答道。

附近兵卒会意,当下便有数人奔至大雄宝殿,合力将佛像前的大香炉倒空后,抬了出来,咣当砸落神社院前的空地上时,荒川住持这才回过神来,肝胆欲裂地问道:“你等要做何事”

还未说完,直接就被冈家利拽着袈裟一把拎起来,扛着一头栽进瓮中:“你个该千刀万剐的秃贼,今日俺们这帮武士就行个善念,送你提前上西天。”

荒川住持挣扎着翻过身来,当头又被泼了半桶香油,淋得满身满脸,随即数支火把被扔进香炉内,瓮中顿时暴起熊熊烈火,只看到有一个浑身燃烧的火人,在内里凄惨哀嚎,想要爬出求救。

便是在神社内行凶,杀人作乐的儿玉党兵卒,也是望之变色,纷纷退出这中堂庭院,哪怕这里面的财物还有许多,也不敢再入内,唯恐避之不及。

荒川住持好不容易快要爬出香炉,又被冈家利持薙刀砍断攀住瓮沿的手指,这位出身不凡的住持,当下跌落炉底,哼哼几声后就彻底断气,烧成一具枯骨焦尸。

待大火熄灭后,冈家利让人将残尸翻出,砍成肉酱也未找得到所谓的佛宝舍利子,只好悻悻罢手:“又让户川平助那个满口胡诌的家伙,把我这个老实人给哄骗了一遭。”

那名美作武士呐呐无言,看着这位面相憨厚的儿玉党大将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正好有兵卒传令,言说縂领相召军议,这才如蒙大赦般快步离去。

自从在盐鉴山击败伊达政衡开始,儿玉党军中的俘虏日益增多,等到占领了荒川神社,俘虏的数量已经超出了儿玉党的承受能力。

若带着这些人一起走,不但粮草消耗不够、行军速度也必有被其拖累。

这一点上,明石景季这位身兼、目付、粮秣、佑笔、武备等七八个奉行役职的军中佐参,已经不止一次出面提醒过宇喜多直家。

若是依循惯例,自然是让各乡百姓出钱赎人,或者抓回备前国内发卖为奴,可现在宇喜多直家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到时候先等来的只会是庄氏围剿的大军,而非赎身的钱粮。

可将这些来历亢杂,士气低落的杂兵裹挟,多半没有益处。所以他在同明石景季等人便在死尸遍地的神社内,召开军议商讨对策。

最终决定在俘虏中挑选出强干,有技艺者补充进各队内,将剩下俘虏中庄氏名下的武士,以及荒川神社僧众尽数酷刑处死。

严令命其他俘虏携带其首级、残尸各还乡里,宣告儿玉党军令:“凡敢有响应庄氏出阵,阻我儿玉党者,败后立斩不赦!”

与前几番合战不同,这一次在荒川神社,还有不少女眷。尤其是神社住持家中两个年轻貌美的侧室和一个女儿,更是让一众武士跃跃欲试。

角南隼人这个无德恶僧,自知在儿玉党内素来不受待见,为了讨好其他武士,稳住岌岌可危的地位。

主动向宇喜多直家进言,就将这些神社僧众的妻女安置军中。一来可以干些针线活,二来也可充当游女,供兵卒们享乐发泄。

他这举措虽无良无德,但所言却并非没有道理。

实际上,在星贺光重军中不少女子,就主动或被迫的沦为游女来换取口粮,在军中布置一些游女能够有效控制兵卒,收拢军心。

丰臣太阁在讨伐小田原合战之际,就征集数千游女从军,甚至修筑岛原町来做安置。

宇喜多直家虽不知晓后世如何,但对此进言,却并为驳斥。过往儿玉党掳掠百姓贩卖,上品者便是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女,其次才是身强体健的青壮,最次者为无人问津的老弱妇孺。

儿玉党本就是倭寇恶徒,自不会假慈悲。他即可让角南隼人将町内的扬馆内的游女悉数捕拿军中,并连神社僧众妻女中容貌稍好之人,一并充入其中,

他对荒川住持的女儿,却网开一面,对方毕竟也算是名门之后,太过於玷污着实有些大材小用。明问军中浮浪,可有人愿意娶之为妻,继承荒川氏这个相模三浦氏庶流的家名。

这样一来,这位寺家贵女便愈发显得炙手可热,人人踊跃争抢,互不相让。

最后,宇喜多直家请佑笔奉行明石景季,取来功名账簿勘察阀阅,将之许给了马场职家手底下一名作战勇猛,於盐鉴合战内讨取伊达军八枚首级的播磨降兵。

众武士相对无言,是以人人恭然称诺,无有觉得不妥之处。

这位连姓名都没被众人提起询问的弱女子,就在她父亲惨死的当天,在宇喜多直家的住持下,在惨遭灭门的神社内举行了简陋的婚事,将自己连同家名一并落入仇敌之手。

儿玉党内全军上下对此,却对她的丈夫艳羡不已,有主公亲自赐婚,迎娶武家名门的贵女为妻,承继显赫苗字的机会可不多见。

宇喜多直家赐予传家通字,明石景季这位家老处拜领偏名为讳,取名荒川直景。儿玉党三将分别赠送骏马、大铠、名刀,军中其他武士也就皆有厚礼奉上,齐声恭贺,一片喜气洋洋中,当真是好不热闹。

杀入备中国不过短短旬日不到,荒川直景就从一个人人喊打喊杀的部落贱民,摇身一变,成了其余人高不可攀,家訾百贯的名门武士,不免痛哭流涕,连连叩首,赌咒起誓要为宇喜多氏竭尽忠义。

由是其余人在扼腕惋惜,哀叹这份武运没有落到自己头上的同时,各个摩拳擦掌,想要拿刀枪搏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家业来。

荒川神社虽下,但宇喜多直家志不在此,儿玉党兵马小驻半日,清点完掠得财货后,趁着士气正盛,便朝松山城开拔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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